黃杆兒走在及膝高的野叢中,眼前忽地竄過一抹長尾褐色身影,黃杆兒立馬抽出彎刀對着褐影側身劈去。

    利刃毫無阻隔割開了空氣,卻沒碰到那長尾一根毫毛。黃杆兒指節攥緊刀柄,眯起眼寸寸環視一週。

    “嗬!”

    “黃杆兒!”

    一陣腳步紛沓,黃杆兒捂着左臉自林中奔出,口中嗚咽,指縫間隱隱露出赤色。

    鏢頭大步衝向黃杆兒,將他帶回營陣前,話未出口便有幾道殘影伴着猴叫遊蕩在林間。

    “鏢頭,小心!”

    黃杆兒大喝一聲,雙手握着彎刀劈向鏢頭身後,鏢頭猛然側身避開,餘光這纔看見黃杆兒臉上的血痕。

    破口道道平行整齊,顯然是利爪所傷。血跡順着平滑的傷口向外溢流,仿若畫師面板筆下潑墨揮灑的鮮色豔景。

    “嗷嗷,嗚,嗷!”

    “嗚、嗚嗚”

    只一會兒的功夫,猴子的嗷叫聲越發密集,且近在遲尺。鏢頭拉着黃杆兒立於兄弟們之間,心中一跳:“大家小心!”

    衆人頭頂高懸的霞光幕布早已悄然變了黑,月宮神兔隱於雲霧不忍見般遮眼,唯有零星的光點照落人間。

    夜色是最好的庇護。

    猴羣們穿行在樹梢、林地,披着夜色如魚得水,不時發出瘮人的嚎叫。

    僵持不過片刻,猴羣開始發動進攻,鏢局人手拿武器,嘴裏罵着大爺揮舞反擊。

    猴羣中傳來一聲與衆不同的吼叫,此聲一出,兩方勢均力敵的戰況立刻倒向了猴羣,猴子們彷彿個個食了春藥,戰鬥力攀升,速度也快了不少。

    有猴順着人羣空隙跳到貨上試圖翻貨。

    黃杆兒趁兄弟爲他抵擋的空檔啐了口痰,望着幾十只幽光的眼大罵:“去你的小崽種!你黃爺今兒不死,你們也別想好過!”

    說着咬緊後槽牙,已然顧不上臉上的傷痛,劈趕車上的蠻猴。

    奈何猴羣衆多,幾人漸漸體力不支,負傷累累。張鏢頭與黃杆兒背靠背,氣喘如牛,一雙幽綠如狼的眼隱在林中暗暗窺探。

    就在鏢局幾人以爲他們就要埋屍深山之時,幾隻猴子相繼掉落在地。

    樹冠抖動,幾個身影出現在衆人眼前。

    “哇,這麼多猴子!”楚霸天驚訝。

    徐辭書囑咐周自橫與謝妘照顧白芫芫三人,帶着許殷加入人猴大戰。

    兩人衣袂翻飛,刀光劍影間猴羣立馬顯出弱勢,鏢局人退靠貨車,得以喘息。

    “嗷!!!”

    張鏢頭幾人聽見這聲不同音調的叫喚,提醒道:“二位俠士當心!這聲極可能是猴王!”

    徐辭書與許殷交換眼神,對張鏢頭點頭回應。果不其然,猴王泛着幽綠光的眼,自林中閃現。

    衆猴受到鼓舞般,圍在猴王身前,蓄勢待發。許殷率先從空中作勢襲向猴王,羣猴躍起阻攔,徐辭書假意與小猴打鬥,實則與許殷配合,找間隙直襲猴王。

    張鏢頭看出兩人的意圖,提刀上前爲徐辭書開路,徐辭書迅速撇了他一眼,微微頜首。

    猴王見勢不妙,也開始焦躁不安,口中不斷髮出迷魂湯似的指令,讓猴羣們不要命的前赴後繼。甚至仍然不死心的還在打貨車的主意。

    徐辭書瞄準時機劍指猴王,猴王即刻發出慘叫,猴王沒討到好,轉身就跑。

    猴王轉身間,一道光閃了白芫芫的眼,白芫芫眼睛亮了亮,對徐辭書道:“徐兄,追上去看看!”

    一行人毫不費力追上逃命的猴王,輕而易舉將它擒獲打暈過去。徐辭書將它遞給白芫芫,白芫芫道了謝,在繁密的猴毛中摸索一會兒,收手攤開,在謝妘她們疑惑的眼神下,掌心露出一顆顆寶石瑪瑙。

    回到鏢局幾人身旁,他們也生擒了幾隻小猴,捆成糉子般倒在地上唧唧吱吱亂叫。沒了猴王的命令,它們似乎也只是普通的小猴而已,眼裏也沒了兇光。

    忽略他們的感謝,從幾人口中瞭解到,這些猴子在這路上傷了不少過路的商旅,掠奪錢財貨物。

    張鏢頭一個大老爺們說到這裏,肉眼可見的神色黯然:“甚至,回鏢局的弟兄們,好些人都消失不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徐辭書等人想到白芫芫方纔從猴王身上摸出的瑪瑙等物,確實與張鏢頭所說有八分相符。

    “張鏢頭,既然如你所言,不如去它們的老巢探探。”白芫芫道。

    周自橫拎着一隻小猴子,沿路尋找,不久,衆人便找到了一處隱蔽於峭壁中的山洞。

    洞中只有幾隻不成氣候的小猴,周自橫拿繩全部綁了起來。

    洞中怪石嶙峋,卻堆滿了各種寶石,琳琅滿目,照亮了本該灰暗的山洞。

    張鏢頭認得出其中一些就是之前出鏢的曹鏢頭的貨,腳步一轉,像是看見什麼可怕的東西,他渾身僵直,拳頭緊握。

    楚霸天看見了張鏢頭的異樣,扯扯白芫芫的衣袖。何泗跟在白芫芫身後,走向張鏢頭。

    白芫芫看見了,看的很清楚,連忙一手捂着楚霸天的眼,不讓他再向前走,何泗則伸手遮住了白芫芫的眼。

    白芫芫心中一暖,緩緩拉下何泗的手,何泗輕聲道:“別看。”

    白芫芫笑:“沒事。”

    “張鏢頭、是他們嗎?”

    張鏢頭擡手抹了把眼,啞聲道是。

    徐辭書幾人走來,一眼便瞧見角落堆放的殘肢斷臂,有的白骨上還殘餘着血絲與筋膜,頭顱被啃食了大半,卻還剩半張臉附着在骨上,臉上肌肉扭曲,雙眼空蕩蕩興許早已進了猴羣的臟腑。

    謝妘見了忍不住想嘔吐,轉身跑出洞口乾嘔幾聲,何泗也拉着白芫芫與楚霸天出了山洞。

    楚霸天沒瞧見,但也猜到了幾分,那臭氣無孔不入的鑽入口鼻,像極了從前餓死發臭的人。他也沒說什麼,只替謝妘姐姐撫了撫後背。

    “收拾好了嗎?”

    這句話是白芫芫對張鏢頭說的,張鏢頭點點頭。原先昏迷的猴王醒來,張着尖牙嘶吼,發出腥臭之氣,張鏢頭恨不得一劍捅穿了它。

    白芫芫:“張鏢頭,把它交給我們吧。這隻猴王是成了精的,你不一定傷的了它。我們自會讓它得到應有的懲罰。”

    火舌在洞中寸寸舔祗而過,似要鞭烤一切罪惡,淨化污穢。

    徐辭書將這剛成精的猴王封印,收入囊中。待山洞一切迴歸平靜,衆人再與鏢局人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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