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卓搖頭：“夜裏山間野獸多，太晚了不安全，明天再四處轉轉吧。”
葉玲瓏哦了聲，倒也乖巧，拿着根樹枝擺弄火堆，頗有些百無聊賴的問道：“沈老師，你以前一個人出來探險不無聊嗎？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無聊嗎？
沈子卓並不覺得，如果一個人習慣了沒人和你說話的日子，又怎麼會覺得無聊？坐牢的那幾年，一個人面對冰冷的四周牆壁，只有書籍爲伴，他不照樣過來了。
“探險的樂趣不在於聊天。”沈子卓搖頭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不這麼認爲，我去哪兒都喜歡和人結伴。就比如現在吧，要是隻有我一個人，手機還不能上網，我肯定會無聊瘋了。”葉玲瓏說道。
沈子卓笑了聲。
“笑什麼，人是羣居動物，我這才叫正常人，你們這樣可以一天不和別人說話的人都是神仙。”葉玲瓏吐槽，她一貫話多，不讓她說話簡直就是要她的命。
“我只是想起了網上一個有趣的問題。”沈子卓解釋道。
“什麼問題？腦筋急轉彎嗎？說給我聽聽，我猜腦筋急轉彎可厲害了。”葉玲瓏興致勃勃的問道。
“不是。”沈子卓說道：“假如把你一個人關在一個房間裏，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wifi，待滿一年就給你五百萬，你願意嗎？”
“願意的纔是傻子吧，時間可是無價之寶，一年多少個五百萬掙不來啊。”葉玲瓏在內心嘁了聲，心想姑娘我是缺那五百萬的人嗎？沒有五十億都是看不起我。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一年掙五百萬的，大部分人一年只能掙十幾萬，甚至還掙不到這個數。”沈子卓說道。
“富人有富人的快樂，窮人也有窮人的快樂啊。難道窮人就沒有父母愛人和孩子了嗎？錢是掙不完的，可是人的壽命是有限的，五百萬可買不回來缺席的一年時光。總有人覺得自己還年輕，未來還有很多時間，可意外和明天，誰知道哪個先來呢？
我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很多事情不喜歡等，喜歡的東西就去買，喜歡的地方就去玩，喜歡喫的就去喫，喜歡的人就去追，儘量讓自己短暫的一生不留遺憾。”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葉玲瓏眼神炯炯的盯着沈子卓。
沈子卓一時沒有注意她灼熱的視線，他一心都放在了她這番話上。說實話，葉玲瓏能說出這番有深度的話挺讓他意外的，不免讓他生出幾分同感來。
沒有人能決定自己生命的長度，可卻能夠通過努力決定生命的厚度。你有多努力，你的生命就會有多精彩，你的遺憾就會比別人要少。
他當初剛出獄的時候就是想通了這一點，所以才選擇了自己以前嚮往可卻沒有來得及去做的事情，去過以前想過卻沒有機會去過的生活。
“沈老師？”葉玲瓏見他發呆，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嘻嘻。”葉玲瓏趁機打探口風：“那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了，你會去追嗎？”
“我沒有喜歡的人。”沈子卓回答的乾脆。
葉玲瓏磨牙：“我說如果，你聽清楚假設條件好不好。”
“沒有如果。”沈子卓有點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葉玲瓏要被氣死了：“難道你是個gay，喜歡男人嗎？”
“胡說什麼。”沈子卓皺眉，立即否認了她亂七八糟的瞎猜。
“既然不喜歡男人，那怎麼能沒有如果？你就從來沒對異性動心過？”葉玲瓏再次發問。
動心？
這個詞對沈子卓而言挺陌生的，他少年時期就去當兵了，部隊裏一水的少年，大家每天被教官操練的沒有心思去想其他，後來沒有教官操練了，他又家縫變故，爸爸媽媽姐姐陸續不在人世，他滿心滿肺都是仇恨，又哪裏有心思去對誰動心？
“你都這麼大了，不會不知道什麼是動心的感覺吧？”見他又開始沉思，葉玲瓏忽然真相了。
被真相的沈子卓眼神心虛的閃了閃。
葉玲瓏：……
我滴神啊，瞧她挖到了一個什麼寶貝，居然都沒對女孩動心過，簡直可以放進博物館裏展覽了。
她心念一動，倏然把臉湊到了他跟前，兩人離的很近，近到能呼吸到彼此的呼吸，近到只要兩人誰先動一下嘴脣就能親到對方，近到只要兩人眨一下眼睛，睫毛就能煽動對方的睫毛。近到彼此的眼睛裏都只剩下彼此了。
有時候我的眼睛很大很大，裝得下高山，裝得下大海，裝得下藍天，也裝得下整個世界。
有時候我的眼睛很小很小，裝不下山丘，裝不下水渠，裝不下大地，只裝得下小小一個你。
在這一瞬間，沈子卓的腦海裏閃過了一首不知道在哪裏看過的兩句話。那時候看的時候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可卻感受不到作者的心境。
如今眼睛裏裝着葉玲瓏這張小小的臉時，忽然間好像就能和作者心意相通了，忽然間他心房裏那顆枯萎的心臟，好像生出了一支小小的嫩芽，嫩芽微微一動，撥動了他的心臟。
“沈老師，你心動了嗎？”葉玲瓏的聲音傳入了耳畔，隨着她嘴脣輕輕上下張合，彷彿有一支羽毛在撩撥他的脣，他的心。
他聽到了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蒼勁而有力，鮮活而蓬勃。
這種感覺於他而言是陌生的，陌生的東西總會令人一時間無法適從，他腦海裏的第一反應就是躲，就是逃，他也這麼幹了，只見他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差點把葉玲瓏掀翻。
葉玲瓏看着他匆匆跑出去的背影，慌亂又無措，笑的眼睛裏全是星光。
呀，她好像知道答案了。
可惜這個時候不能上網，不然她一定要向安之素炫耀，她把沈子卓這尊大佛撩撥的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