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誰收的病人誰負責的原則,白霜在交完班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回到了急診室的觀察室,等着這位不知道什麼原因暈厥的孕婦清醒過來。
按照之前她推算的時間,半個小時這位孕婦差不多就會醒了,事實再次驗證了她的醫術,半個小時剛過,牀上的人就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看到她清醒過來,白霜也放了心。
“這是哪裏?”
白霜一愣,這聲音,怎麼聽着跟之前有點不一樣。
她當然不會知道,聲音不同是因爲“人”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這是主人格唐皎皎迴歸了。
“這是醫院,你忽然昏倒了。”白霜也沒有很糾結聲音的問題。
唐皎皎覺得有點頭疼,緩緩坐了起來,揉着眉心問道:“我怎麼了?”
“從血項上來看沒有什麼事,不過因爲你懷孕了,沒敢給你做CT掃描,所以不確定會不會有其他病竈。”白霜回道。
唐皎皎的手指一頓:“懷、懷孕?”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白霜就覺得她有點奇怪,怎麼感覺跟失憶了似的。她乾脆把B超單拿給她:“你自己看吧,早早孕,還不到一個月。”
唐皎皎的手都在抖,她沒有去接,她視力很好,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的結果。
早早孕!
三個字不僅刺痛了她的眼睛,還刺痛了她的心,她的臉色瞬間變的蒼白。
“你沒事吧?你是來洱海旅遊的嗎,有沒有同伴或者家屬,我幫你通知他們。”白霜關心的問道。
家屬?
不,她不能讓蕭恩知道。
她搖頭。
“你自己來的嗎,那你住哪個酒店,我送你回去。”白霜又問道。
回去?
不,她也不能回去。
她要離開這裏。
慌忙下了牀,還差點跌倒,幸好被白霜扶了一下:“小心。”
“謝謝。”唐皎皎擡頭,忽然覺得白霜的側臉很熟悉,只是這種念頭一閃而過,她現在心裏亂的很,也沒有細想。
和白霜告了辭她就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醫院,白霜只覺得這個孕婦好奇怪。之前明明很高興的來驗孕,現在又好像很受驚的樣子,前後反差就像兩個人。
……
縣城。
蕭恩帶熊貓打完疫苗之後就打算回去了,因爲最近是旅遊旺季,回去的路上有點堵車,到家的時候都過了中午了。
“明月,我回來了,餓了吧,我馬上做飯。”進了門,他就喊道。
但是卻沒人迴應他。
“還沒回來嗎?”蕭恩放下熊貓,朝臥室走了過去。
臥室裏空無一人。
不應該這麼久還沒有回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他心裏擔心,趕緊拿出手機打電話,卻被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蕭恩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慌忙去了隔壁敲門。
“沒有啊。”洽洽媽一頭霧水:“我今天還沒見着她。”
“什麼!”蕭恩大驚:“她不是和你一起給洽洽打針去了嗎?”
“沒有啊。”恰恰媽更懵了:“洽洽今天不該打針啊。”
蕭恩心頭頓時升起了不祥的預感,來不及多說就又跑回了家,進了臥室先打開了衣櫃,衣服全部都在,行李箱也在。
他又去檢查了梳妝檯,拉開抽屜就看到了一個盒子,上面寫着驗孕棒。他眼睛一跳,慌亂的拆開盒子,裏面掉出來一個用過的驗孕棒,顯示着一深一淺兩條紅線。
蕭恩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兩條紅線代表懷孕這種常識他還是有的。
懷、懷孕了。
蕭恩的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他跌跌撞撞的又開始翻箱倒櫃,最後發現少了護照和身份證。
皎皎,是你回來了嗎?
蕭恩的心口一陣陣泛着疼,爲什麼回來了要離開,是因爲接受不了懷了他的孩子嗎?
……
美國,紐約,墓園。
沿着幽靜的小路拾階而上,到了盡頭的時候有一座墓,墓碑上是一張年輕男人的黑白照片,看生卒日期的話就會發現,年輕男人過世的時候不過二十五歲。
照片是黑白的,卻不影響年輕男人的英俊,他是一個混血兒,混血兒都很好看。還是皎皎記憶中的樣子,一點兒都沒有變。
離開洱海之後,她就直接回了紐約,一下飛機就來了這裏,已經在墓前枯坐了幾個小時了,她也不說話,也不流淚,就只是抱着膝蓋,默默的坐着。
天空不知何時開始飄起了濛濛細雨,眼前的照片漸漸模糊,她的身上也漸漸溼了起來,直到頭頂出現了一把大黑傘,爲她擋住了風雨。
她緩緩擡起了頭,看見了一張更爲英俊的臉。
“爹地……”她聲音沙啞,帶着一點點委屈。
唐簡把手伸給她,聲音溫潤的就像傘外的細雨:“爹地來接你回家。”
皎皎把手放進了他的大掌裏,他把她拉起來,把傘遞給她,然後在她身前蹲下。
她像小時候那樣趴在他的背上,不管她長到多大,爹地的後背永遠像以前一樣寬闊,一樣安全。
她漂泊了幾十個小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被唐簡揹着,一步步遠離身後的黑白照片。
“爹地,我想你了。”她的眼皮有些沉重,想睡覺。
“嗯。”他感情內斂,一聲嗯中,也包含了對女兒的心疼和想念。
皎皎把下巴擱在唐簡的肩膀上,腦袋隨着他行走間一點一點的,手中握着的大傘也在她閉上眼睛的時候掉到了地上。
唐簡也不在意,繞過了掉落的黑傘,放輕了腳步。
墓園外就停着唐家的車,看到他出來,保鏢立刻打開了車門。
唐簡小心翼翼的把女兒放進了車裏,吩咐司機回家。
低調的商務豪車緩緩的離開了墓園,朝着唐家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