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魁等了古飛小半天才見到人。

    古飛聽說他們要賣木炭一口就應下了。還是按照老規矩,先將東西送了來,驗過貨後再給錢。

    聽到他要買四十斤棉花跟半匹布,古飛吃了一驚問道:“你們家怎麼要這麼多棉花?”

    三魁也沒瞞着他,說道:“是我表姐要的,她說要做兩牀新被褥跟冬衣。”

    聽到是田韶要買,古飛就打了個七折。怕被人看到問東問西,三魁特別走得很慢,一直到天黑了才進了田家村。

    李桂花打開門埋怨道:“你這孩子,這麼這麼晚才……”

    後面的話在看到三魁挑着的兩個袋子戛然而止。趕緊將人拉進院子裏,然後急匆匆地將門重新關上。

    到了堂屋,李桂花才壓低聲音問道:“三魁,這兩袋子都是什麼東西?”

    三魁露出憨憨的笑容,說道:“小姑,兩袋子莊的都是今年新產的棉花。對了還有半匹布,表姐特意叮囑了這布留着給她用。”

    李桂花歡喜不已,嘴上卻道:“這丫頭,買這麼多棉花做什麼?咱們全家都做一身棉襖用不了這麼多棉花。”

    她心裏琢磨着布料加上棉花給一家子做身冬衣還有多,完全可以給老孃做一身冬衣了。

    三魁詫異地問道:“姑姑,表姐說要做三牀新被褥啊,你不知道嗎?”

    李桂花還真不知道。不過要再做三牀被褥那布料跟棉花也只勉強夠了,壓根沒有多餘的布跟棉花給李外婆主做衣裳。

    晚上睡覺的時候,田大林與李桂花說道:“大丫送回來的這些布匹跟棉花一個字都不要說出去,知道嗎?”

    李桂花橫了他一眼:“這還要你說,家裏幾個孩子我都叮囑不許漏一個字出去。”

    她又不傻,女兒一次性弄那多東西回家若讓人知道肯定會刨根問底。不管是廠裏給的瑕疵布還是黑市買的棉花,讓人知道都可能會帶來麻煩。

    田大林聽她聲音就知道很高興,提醒她道:“閨女這兩個月雖沒將工資上交,但帶回家的東西早就超了工資了。”

    別的不說,就這些布跟棉花加起來就得大幾十塊了,這還不包括票了。

    李桂花哪能不知道這些,她嘟囔着道:“現在是有本事了,但脾氣也大的沒邊,一句都說不得。”

    不過只要想起當時田韶發脾氣的樣子,她心裏就有些發怵,不敢再惹她。

    田大林嘆了一口氣說道:“桂花,這事說起來是我這個當爹的沒用,讓孩子們受了那麼多的委屈。桂花,我寧願大丫像現在這樣不滿就說出來,也不要她像以前那樣什麼都憋在心裏不說只委曲自己。桂花,我心疼。”

    那日請客看女兒一臉陰霾的樣子,他兩晚上都沒睡好。

    李桂花想起以前的事,眼淚都不由落了下來,那幾年真的太苦太苦了。

    田大林摟着她,柔聲說道:“桂花,以後不管大丫做什麼咱都不要插手了。大丫孝順,咱們好日子在後頭”

    李桂花哽咽道:“好。”

    第二天上班,柯國慶一進財務室就冷着臉道:“田韶,到我辦公室來?”

    這話一落,正倒水的魯興安跟孟楊三人都詫異地看着田韶。要知道這些日子孟楊跟趙曉柔都被何國慶訓過,而田韶一直被誇。

    田韶知道是什麼事,進了辦公室後又將門關好。

    何國慶鐵青着臉說道:“田韶,說,是誰教你這些歪門邪道的?”

    竟謊稱木耳跟蘑菇是他要買的,還趁着他老孃進屋拿東西放下酒就跑了。他真覺得田韶是一個好苗子,不想她走了歪路。

    田韶搖頭說道:“科長,我前日拿到了一匹布。科長,我很想謝謝你但又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正好我舅家送了一些山貨來,我就想送給你們嚐了些來。真的,都不要錢的。”

    何國慶見她還不認錯,話也不好聽了:“田韶,小小年歲就敢說謊,以後還有什麼事是你不敢幹的?做會計的不知道要經手多少錢,你這性子不適合留在財務室了。”

    田韶沒想到送個禮,竟還送出麻煩來了:“科長,我真的沒騙你,我真的只是想感激你。”

    何國慶從黑色的公文包裏,將那瓶茅臺酒拿出來放在桌子上,說道:“你說沒人教你?那你說說,這瓶酒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若只是送蘑菇跟木耳蔬菜,他會認爲田韶是出於感激之情,但送這麼貴重的酒那性質就變了。

    田韶這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科長,這酒是愛華姐的大哥帶回來,說給我爹喝。我爹不喝酒,所以我就想送給科長以表謝意。”

    “李家爲什麼給你這麼貴的酒?”

    田韶猶豫了下,還是將那日她跟周凝起衝突的事說了:“除了這瓶酒,還送了奶粉跟巧克力等東西。因爲說是賠禮,我就收下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

    田韶忙道:“真的,那奶粉我都賣給房東沈奶奶的侄子了。這酒我原本也準備賣,也是科長幫我解決了那麼大的困難,所以想送給你喝。科長,真的沒人教我。”

    說到後面,因爲太急眼睛都紅了。

    何國慶也相信她的話,語重心長道:“小田啊,你是一顆好苗子,好好工作追求進步以後前程一片光明。走這種歪門邪道,以後會毀了你的。”

    田韶作勢擦了下眼淚道:“科長,我以後會好好工作再不幹這種事了。”

    看她認錯態度誠懇,何國慶點頭說道:“酒你拿回去,蘑菇跟幹木耳各兩斤我按照市價給你。這次的事就算了,但以後不許再幹這樣的事了。”

    田韶發現他瞄了好幾次那酒,頓時知道他捨不得了。也是,愛酒的人看到好酒哪捨得割讓。說起來,何國慶算是很有原則的人。

    田韶心頭一轉,故意說道:“科長,你也知道我家困難,我爹平日又不喝酒留着也是佔地方。我也不認識什麼人,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賣了它?”

    何科長很心動,說道:“你真要賣了?”

    “我聽愛華姐說這酒好像是六塊,只要給這個價就好。”

    何科長以前在同學家喝過這酒,十來年過去還記得這味了:“這酒是內供的外頭買不着,六塊錢你是喫虧了。這樣,我給你十塊錢,你賣給我。”

    田韶不願意,最後收了八塊錢。

    到門口她故意使勁揉了眼睛,等走出去幾個人就看到她眼眶都紅了,都不用問就知道被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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