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韶以爲李進跟彭梨花不會善罷甘休還會跑醫院來鬧,卻沒想到一直到六丫病好了要出院這兩人都悄無聲息的。

    從這裏走到家裏要一個多小時,六丫雖病好了但身體還很虛弱,走這麼遠的路肯定受不了。可她再輕也有三十多斤,抱或者揹回家都很費勁。

    田韶通過沈奶奶的幫忙借了一輛板車來,板車最底下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稻草上放着她收起來的那牀舊棉被。田大林將六丫塞進棉被裏,準備將她拉回去。

    田韶攔住她說道:“爹,醫生說你受不得累,你還是讓二丫拉吧!”

    田大林拒絕了,說道:“不,我跟你娘兩人拉六丫回去。”

    田韶知道,夫妻兩人這是愧疚所以六丫的事都想親力親爲。她也沒再阻止,將準備好的一兜東西都遞給了二丫,然後俯身與六丫道:“別想那麼多,回家後好好養身體,等過兩日姐姐放假了就回家。”

    六丫輕輕地說了聲好。

    一到家,二丫立即衝了杯麥乳精給六丫喝:“凍着了吧?快喝了它,喝了它就暖和了。”

    六丫在醫院這三日都是喫的白米粥或者麪條,並沒喝這東西。看着杯子裏的麥乳精,她搖頭說道:“這東西太金貴,給我喝粥就好。”

    二丫很驚異地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

    六丫嗯了一聲道:“麥乳精,李大寶每天都會喝一杯的。”

    也是因爲喫得好,才三歲的李大寶白白胖胖的非常招人喜歡。不過這都是表象,這孩子總喜歡揪她頭髮將她撲倒在地上。沒如他意就哭,彭梨花看到了就會打她。所以在六丫眼中,那是個小惡魔。

    二丫氣恨不已,這兩個畜生,每天給兒子每天喝麥乳精卻不讓六丫喫飽飯:“這是爹剛纔特意交代給你喝的,以後每天早晚喝一杯,你的身體很快就能養好的。”

    六丫搖頭說道:“這東西很貴,一罐要三塊錢。家裏也不富裕就別費這個錢,以後我跟你們喫紅薯飯野菜粥就行。”

    二丫笑着說道:“以前咱家是窮,天天喫紅薯飯野菜粥,不過自大姐考進紡織廠以後咱家日子就寬裕了。現在隔三岔五能喝上骨頭湯,還能喫上魚跟肉。所以啊你將心放肚子裏,咱家現在外債都還完了,我們也都下地賺工分,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說完,將麥乳精遞到六丫面前道:“趕緊喝,趁熱喝味道是最好的。”

    六丫心頭很多疑問,但她什麼都沒問,只是接過麥乳精小口小口地抿着。雖然李大寶天天喝這東西,但她只聞香味卻沒喝過一口。也從沒偷喝過,一旦發現會被打死。

    五丫放學回家,在路上聽到六丫回來飛了起來。到家推門看到躺在牀上的六丫,雖然頭次見但她就覺得特別熟悉。

    二丫看她呆愣愣地,抿嘴笑着說道:“五丫,這是六妹,咱們的妹妹。以後啊,你就不是家裏最小的。”

    雖然路上有人說了,但真見到了五丫反而不敢上前了,她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六丫、你真是六丫?”

    六丫看到五丫就覺得很親切,這讓她忍不住蹙眉,因爲以前從來沒有過。

    確定真是六丫,五丫撲過去抱着她大哭:“六丫,六丫,你終於回來了。我一直盼着你回來,可我不敢跟爹孃說,我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你。”

    二丫一怔,她不知道五丫心裏竟藏了這麼大的心事。

    哭過一通後五丫放開六丫後,蹲地上撅着屁股從牀底下扒拉出一個木箱。將木箱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盒子,獻寶地地給六丫:“這是我存的許多好喫的,都給你。”

    二丫以爲自己眼花忍不住揉了下眼睛。然後她確定自己沒眼花,五丫真的將任何人都不能碰的寶貝箱子給了六丫。

    六丫看到盒子裏有紅棗、大白兔奶糖、巧克力、酥餅等各種零食,她震驚地問道:“這麼多喫的,你爲什麼不喫?”

    五丫拿了一塊大白兔奶糖,剝開後塞到五丫嘴裏,然後她咧開嘴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我都存着,存着等你回來一起喫。”

    李桂花拿着改過的棉衣棉褲過來,到門口正巧聽到這話,她的眼淚不由地落了下來。她以前因爲五丫愛藏東西這習慣罵了多少次,有好幾次還動了手,可惜五丫就是不改。時間長了也累了撒手不管了,卻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六丫雖然回來了,但對這個家並沒歸屬感:“我若是不能回來,這些東西就壞了不能喫。”

    五丫很肯定地說道:“不會,我相信終有一日你會回來的。你看,你現在不就回來了。六丫,以後有什麼好喫的我都給你留着。”

    這兩句話徹底六丫破防了,抱着她嗚嗚地哭了出來。

    五丫小大人似地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說道:“六丫,你現在回家了,以後再沒人能欺負你了。若不然我跟他們拼命。”

    二丫擦了眼淚,笑罵道:“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跟人拼什麼命,以後若是有人欺負你們回來告訴我,我給你們報仇。”

    四丫跟五丫因爲年歲小,在村裏經常被人欺負,每每都是二丫幫着找回場子的。

    這一刻,六丫對這個家終於有了歸屬感。

    李桂花沒進屋,擦了眼淚轉身回了屋。

    田大林以爲她是看到六丫的樣子難受,他說道:“別傷心了,孩子現在回來了,以後就在咱們眼皮底下再沒人能欺負她了。”

    發生的事也無法改變,只能以後慢慢補償了。

    李桂花嗯了一聲,就將剛纔看到的一幕告訴田大林:“我以爲、以爲她天生愛藏東西,卻沒想到她是留着給六丫的。咱們都沒說過六丫的事,她是從哪兒知道的。”

    田大林不奇怪五丫知道這事,說道:“當年你是生雙胎難產,這事咱也沒刻意瞞着,她只要一想就知道了。”

    這孩子看着悶葫蘆一樣,卻沒想到什麼都明白。

    李桂花擦了眼淚道:“六丫這幾日都不跟我們說話,但她剛纔與二丫說話了也主動抱了五丫,這也算是一個好的開始。”

    田大林嗯了一聲道:“會越來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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