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學海中風,不過養了兩個多月意識清醒也能正常交流。

    王紅芬假裝收拾,實則是將將剛纔的事告訴他:“老裴,我瞧着對方似有補償的意思。正巧嘉德沒工作,咱們跟他們要個工作,另外再給我們兩千塊錢補償。”

    裴學海搖頭說:“要個工作就行,錢就不要了。”

    一聽這話,王紅芬的眼淚就來了:“我現在調崗每個月工資少了三分之一,你身體不好每個月醫藥費也是一大筆花銷。嘉茂也到了說親的年齡,過兩年嘉德也要娶媳婦了,這娶媳婦都是一大筆的開支。咱家現在沒錢,到時候哪有好人家願意將閨女嫁過來。”

    裴學海沉默了下道:“都聽你的。”

    白初榕進屋看着面容枯槁的裴學海,臉上沒一點同情。像這樣狼心狗肺的男人,還有人伺候都算便宜他了。

    裴學海直截了當地問道:“這位女同志,你剛說機會只一次,什麼機會?”

    白初榕冷着臉說:“你們怎麼對小越的,我們都知道了。以我的性子,必要讓你們付出代價纔對讓填補小越之前受的委屈。”

    王紅芬臉有些發白,若這家人要對他們輕而易舉了。

    裴學海不愧是做了領導的人,心理素質很強,他冷靜地說道:“若是我當年不答應收養他,他就不可能留在我家,到時候勢必會被送去孤兒院。他是從土匪窩裏抱出來的,衆人都認定他是土匪的兒子。這樣一個壞分子的後代,長大了只能幹着最低等的活計,絕不可能參軍還調去四九城工作,那樣你們就永遠見不到他。”

    周思卉聽到這話,突然明白爲何一定要走這趟了。不管如何,裴學海都給了小叔子一個良好的出身,讓他擁有了現今的一切。若是不給對方好處堵住他們的嘴,到時候被人翻出來會落下忘恩負義的話柄。

    白初榕看着他沒說話。也是爲了不落人話柄,所以才帶裴越過來。不過這麼一家子,還是斷絕關係的好,省得以後老三被拖累。

    裴學海說道:“老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生下來會打洞。土匪的後代,長大以後也不會是好東西,所以我才那麼嫌他,只是我沒想到他竟是前輩的後代。”

    譚越神色很冷漠。

    裴學海看到他這神色,嘆了口氣說:“小越,我承認,我這個父親是不稱職。可若不是我,你也沒有今天。”

    譚越面無表情地說:“我爸現在正好好地在四九城。”

    這意思裴學海不配這個稱呼。不過在他心裏,也確實沒將裴學海當父親看待,有的只是被世情莢裹的無奈。

    裴學海艱難地起身,在王紅芬的幫助下靠着牀頭,他說道:“我知道,你其實並不想見到我,是怕被衆人指責不孝纔回來看望。你不是我親生兒子,我也從沒指望你給我養老送終。只要你給嘉德找份好工作,再給兩千塊錢的補償,咱們就斷絕關係。”

    周思卉一聽就喊了起來:“一份好工作,還要兩千塊,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兩千塊錢買斷這關係,說起來是很划算,只是譚越不可能讓兩人如願。他說道:“一千塊,一千塊加給裴嘉茂一份工作。只要你答應,我請了廠裏的人來做見證,到時候咱們就一刀兩斷。”

    不等裴學海說話,譚越道:“若是你不答應那就算了。還是跟以前一樣,每個月我寄十五塊錢來,一直到你不在人世爲止。”

    裴學海知道他的性子,說:“可以。不過嘉茂已經有工作了,嘉德還沒工作,你給嘉德安排一份好工作就行。”

    譚越嗤笑道:“裴嘉德對我態度那般惡劣,我還給他安排一份好工作,你想什麼呢?”

    裴嘉茂一直都很喜歡他,自小就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面哥哥長哥哥短的叫,長大後也會幫他說話。只是他人微言輕,改變不了裴學海跟王紅芬的態度。所以就算要安排工作,他也只願意安排了裴嘉茂。

    王紅芬問道:“你要將嘉茂安排到什麼單位去?”

    白初榕看她這醜惡的嘴臉,問道:“你說說,想要你兒子進什麼單位?”

    王紅芬自然是想裴嘉茂進省裏最好的幾個單位了。有了好工作,說親的門檻都能提高一大截了。

    這提的幾個單位,都是機關單位。白初榕不屑道:“那要不要調她去四九城,那兒好單位更多。”

    說完,她看向譚越說:“你啊,就是心太軟纔會被他們喫得死死的。這事你不要管,我來安排。”

    譚越心頭微暖。

    白初榕看着這對夫妻,說道:“機關單位你們就不要想,不可能給你們安排。還有,我們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我們要將趙姨的墳遷走。”

    王紅芬先是一愣,沒想到竟會提這麼個條件,當下很爽快地答應了:“你們想遷哪裏去都可以。反正老裴將來也是跟我葬在一起的。”

    裴學海聽到這話,嘆了一口氣說道:“裴越,你想遷就遷,我想你媽肯定也願意的。”

    口說無憑,黑紙白紙纔算數。白初榕讓周思卉去請汽配廠的書記跟廠長以及工會主席來做見證人。

    正巧這三位領導都在工廠,在周思卉自報家門後三位領導人都很給面子,全都過來了。

    裴嘉德也是今年畢業,王紅芬想讓他進汽配廠。只是現在一個蘿蔔一個坑,裴學海退休多年與譚越的關係又那麼惡劣,沒人會給他面子。

    王紅芬求到副廠長面前,可惜人家見都不願見。可現在求都見不到的人全都出現在家裏了,王紅芬後悔得不行,只是到了這地步後悔也沒用了。

    字據本來兩份就行,但白初榕要求多寫一份。衆人知道她的身份後,對她很客氣。字據都沒讓她們動手,汽配廠的廠長親自操刀,對於多要一份字據對方二話不說就應了。

    三份字據寫好,然後衆人簽字按手印。

    弄好以後,譚越跟裴學海各一份,還有一份就由白初榕收着。這一份字據她要拿回去給老爺子跟丈夫看。而且,並且萬一譚越那份丟了她這兒還有備份的。

    這事辦完後,譚越就準備走了。

    “裴越……”

    聽到裴學海這叫聲,裴越腳步都沒停頓大跨步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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