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譽以爲這種病症只存在於小說中。

    沒想到……

    他皺皺眉,猛然間想起何正嵩劫持奶奶的那天晚上,在安保系統如此強大的霍家,竟然能讓何正嵩帶了一把槍混進去。

    後來查出是有內鬼作祟。

    調出來監控也顯示,宴會當天有個身形瘦弱的女人一直鬼鬼祟祟,但她穿着衛衣帶着帽子,臉基本都被擋住,看不出來是誰。

    當時他們根據身形推斷是程素月,只是不敢確認,畢竟霍君揚跟陸苒還有婚約,無端懷疑她,怕傷了親戚感情。

    現在看來,那人是程素月無疑了。

    或者說,是另外一個人格的程素月。

    *

    清早,裴念已經在院子裏來回走動了。

    即便是養傷,可她也從沒停止過鍛鍊。她固執的認爲生命在於運動,動的越多就好的越快。

    霍靖南曾對這種理論哭笑不得。

    可奇怪的是,這種理論在裴念身上竟然很適用!

    現在,裴念已經可以不用依靠柺杖,走的很平穩了。

    清晨的微光灑向大地,裴念走到院門口,回頭看了看,霍靖南應該還在熟睡。

    她低頭抿脣,眼底掠過一抹哀傷。

    然後她離開這個小四合院。

    霍靖南聽見她出門的動靜,一下子從夢中驚醒,胡亂套件衣服就追了出去。

    好在裴念走不快,他追了一會兒就追上了,但他又怕被發現,就隔老遠跟着她。

    起初他擔心她會不告而別,因爲這幾天裴念一直嚷嚷着要回央城,要回去保護那個“她要保護的人”。而霍靖南總是以她身上的傷還沒痊癒爲由拒絕,實際上他也有點私心。

    甚至有點嫉妒姜綿綿。

    不過現在看來,裴念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拿,不像個出遠門的樣子。

    況且央城在東邊,裴念卻往北邊走。

    霍靖南心頭一緊,一步不敢鬆懈。

    越往北走就越是人煙稀少,霍靖南正疑惑着,猛然看見裴念找了塊空地,面朝北邊,撲通一聲跪下,磕了個頭!

    霍靖南躲在一棵樹後面,睜大了眼睛。

    裴念看着遠方的天空,淚流滿面。

    她從一開始無聲的流淚,到小聲啜泣,再到後來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霍靖南的心一揪一揪的疼,一個從不哭的女孩,一個即便身受重傷也倔強着不掉眼淚的女孩,一個清冷到連眼神都拒人千里的女孩,卻在這一刻崩潰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他印象裏,他們在村子裏這段時間有說有笑,相處的很融洽啊!

    霍靖南不再遮遮掩掩,他跑過去扶着她的肩膀。裴念一怔,擡頭對上他溫暖的眼眸,動了動嘴脣,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哭?”霍靖南低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裴念抽泣着垂下眼眸。

    “裴念……”他頓了頓,“我不希望你把所有的事都憋在心裏一個人扛着。我……”

    話音未落,只聽見裴念淒涼的聲音:

    “從今天起,我就真的沒有媽媽了。”

    霍靖南心頭一震,“什麼?”

    裴念閉上眼睛,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後來霍靖南才知道,那天是裴念媽媽,也就是裴虹被執行死刑的日子。

    她的媽媽是個人販子,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虹姐,做過的壞事罄竹難書。

    可是她再壞,在裴念眼中,也是世界上唯一的媽媽。

    霍靖南情不自禁的把她抱在懷中,輕輕撫摸她的發。

    “我沒有媽媽了,”裴念喃喃道,“我再也沒有媽媽了。”

    “我甚至都沒法見她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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