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堂哥看着碗裏的水不停的吞嚥着粘稠的口水,但並沒有上前,明白弟弟太小了啃不動窩窩頭,看的他爹孃心疼的不行,可又能怎麼辦呢?只能忍。

    “他爹,你說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看着他們所剩不多的水,李蘇氏眼裏充滿了迷茫。

    “放心吧,咱們走到雲州地界了,總會找到棲身之所的。”老漢安慰着老伴,掩去了眼底的霧霾,同時心裏希望儘快找到水源。

    越往西情況就越好些,野菜也能挖到些,只要有水上配上野菜和他們剩下的一點糧食總是能堅持的。

    “嗯”李蘇氏點頭,她哪裏不知道是老伴兒在安慰自己,她只是想要老伴兒來堅定自己的信念,否則這一路真的很難熬。

    李蘇氏心底深深的嘆了口氣,繼續磨着手中的窩窩頭,幸虧門牙還在,不然喫東西都成爲問題。

    喫着菜餅的古蘭將對面一家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雖然他們的語音刻意的放低些,但畢竟距離不是太遠。

    本以爲當小男孩兒哭鬧起來的時候,孩子的娘會厚着臉皮過來討要菜餅,古蘭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孩子的娘態度比較好給他們一個也不是不行,畢竟那窩頭真的是很硬,沒想到這家人竟然沒有過來,倒是讓她意外,眼下來看這家人的教養竟然還不錯。

    想到剛纔她聽到的老夫妻口中所說的雲州郡,她接收到的記憶中根本就不知道雲州郡的所在,總不能一路上就這麼稀裏糊塗的跟着走吧,這也不是她的性格。

    掃了眼對面的一家人,古蘭快速解決掉野菜餅,從包裹中重新拿出了一塊野菜餅,讓兒子在樹下坐好示意大黑看着,擡腳向對面走去。

    古蘭這邊一動,對面的人也看了過來,幾個壯年漢子迅速起身,戒備的看着停下腳步的古蘭。

    眼前的年輕人很瘦,雖然臉上黢黑但也能看出是個秀氣的男人,最主要的是眼睛很亮,沒有他們這一路上看到的死氣沉沉,麻木和迷茫。

    “這位兄弟留步,有事嗎?”作爲家裏老大的李大眼底閃着警戒,首先開口,即便眼前的人看起來不堪一擊,李大仍然戒備的看着來人。

    在逃荒路上讓他學到了不能小看每一個人,並且也隨時充滿戒備心。

    古蘭目光坦然的回望過去,嘴角掀起了一抹磊落的笑,“這位大哥好,在下姓古,也沒什麼事,就是剛纔你們的對話不小心聽到了,我也是有孩子的人,看到你家孩子哭鬧有點不忍心,這塊餅子給孩子喫吧。”

    說着古蘭把手裏的菜餅從衣袖中拿出來遞了過去。

    手中的菜餅散發着一股誘人的味道,李大兄弟四人看着眼前的餅子硬生生的忍住想要吞嚥口水的本能,這菜品一看就很好喫的樣子,但同時也讓他們更加的戒備。

    兄弟幾個做夢也沒想過會有人過來主動送喫的。

    要知道經過了近兩個月的逃荒,一路行來他們無論糧食或水都是極缺的,手裏有點東西恨不得緊緊的捂在懷裏,沒有人會主動拿出來的。

    雖然很想要這塊野菜餅,但理智告訴他們不能收,這小子太奇怪了,也不合乎常理,哪有人會給陌生人主動送喫的,僅憑孩子的哭聲,這個藉口實在是讓人很難相信。

    在逃荒路上哭聲是最常見也最讓人習慣的,沒有人會心軟,也不可能心軟。

    心軟往往都不會有好結果,弄不好可就是羊入虎口,這點厲害他們不相信這小子不能不知道。

    不會是真有問題吧,想到這兒兄弟幾個對視了一眼,沒有一絲想要接餅子的意思。

    “是古兄弟啊,本人姓李,不過真的不用了,謝謝兄弟的好意。”李大開口拒絕。

    古蘭一愣,沒想到會被拒絕,但看到對面幾人眼中的防備,很快便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也是,上趕着送的東西換成她恐怕也不敢要。

    想想古蘭決定實話實說也省的別人猜忌,對面這幾個漢子可比她看着結實多了,雖然她不懼但也不想爲自己多找麻煩。

    “幾位大哥誤會了,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是聽到你們的話有事情想請教大哥們,真沒有惡意。”

    “請教事情?”李大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小子,穿着雖然破爛但說話舉止很是斯文,看起來很像是個識文段字的人,這樣的人能有什麼事情可以請教別人,還是不合常理。

    李大:“古兄弟說笑了,我們都是粗野鄉民,見識短,能有什麼事情讓兄弟請教。”

    古蘭:“……”

    這家子戒心也真是重,話語間都是讓自己走人,可這家人雖戒心重說話卻也婉轉,古蘭真不想放棄。

    古蘭也不繞彎子了,直言道:“其實我是想知道按現在的方向走下去最終會到哪裏?會經過哪些地方?小子見識淺薄幾乎沒出過家門,對於這邊的地界算得上是一無所知,對未來很是迷茫,剛纔無意間聽到了大伯大娘的話,這才厚着臉皮過來想要打聽一二,還有這餅子是謝禮,大哥們放心,絕對沒有問題。”

    爲了顯示是自己話語的可信度,古蘭索性揪下一塊仍進嘴裏喫下。

    不得不說古蘭最後的這一舉動確實讓李大他們的戒心減輕了不少,敢自己喫應該是沒問題。

    兄弟幾人緊緊盯着對面人,身體看起來很單薄,這體型就算是有小心思在他們兄弟幾個這裏應該也翻不出什麼花來。

    想到這李大也不再糾結,伸手接過古蘭手中的菜餅,既然有事相求接下這個野菜餅也沒什麼大不了。

    之前就覺得這餅子很好,拿到手裏才知道比他想象的還好,很是暄軟,現在能拿出這種餅子的可不多了,於是乎深深的看了古蘭一眼,把菜餅遞給了樹下坐着的爹孃。

    李老汗接過菜餅瞥了眼古蘭便讓老伴兒好好收着,夠狗蛋的喫上兩頓的。

    李大接了菜餅便也乾脆直接邀古蘭席地而坐,準備解答他的問題。

    古蘭善意的笑笑,然後學着李大的樣子坐在地上。

    “其實咱們都是粗人,知道的也並不多,兄弟且聽聽罷了。”李大沒讓古蘭等旋即開了口。

    “剛纔聽古兄弟說聽到了我爹孃的話,想必也一定聽到了我們是準備要去雲州郡轄內的,聽說那裏比涼州富饒的多,氣候也比較適宜,土地也多,最主要的是聽說那邊有地方接受災民。”

    “言歸正傳,兄弟應該還記得不久前才經過的河流吧,那是覃河,走過這條河就正式踏進了雲州的範圍。

    這條河流還算出名,可惜也已經乾涸了,咱們此處西行距離最近的一個府城叫赤城,約摸再有個二三百里左右就會到達那裏,但在期間會經過什麼村鎮我就不知道了。

    經過赤城後是焦城,虞城,到了虞城還要翻過巷子嶺到達朔城繼續向西三百多裏會到達雲州,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希望對兄弟有幫助。”說完,李大漏齒一笑。

    雖然不近詳細,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古蘭心裏是感謝的,旋即站起身子對着李大一揖,鄭重的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古兄弟客氣”突然的一禮讓李大也趕緊起身忙擺手。

    他真覺得沒什麼,也就是幾句話的事,再說人家也是給了食物交換的。

    話雖如此,但在古蘭這裏卻不一樣,知道了接下來的行程,也就是說她不會再兩眼一摸黑,憨走了。

    古蘭衝這家人善意的笑笑,然後纔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這期間安安和大黑都老實的坐在樹下。

    “爹……”安安偎進古蘭懷裏軟軟笑着。

    “喫完了,再喝點水不”被兒子的笑容軟化了,古蘭柔聲說道。

    安安看着水囊揺揺頭,“不喝,安安不渴。”

    畢竟是個孩子,嘴上說不喝但眼底的渴望還不能學會完全遮掩,被古蘭看的一清二楚。

    剛剛喫完一塊餅怎麼會不渴呢?

    古蘭輕輕摸着兒子的腦袋,“爹知道你的意思,不過呀不用擔心水的事情,咱們可是個小寶寶不需要考慮這麼多的事情,一切有爹呢。”拿起水囊餵了兒子幾口。

    小孩子太懂事了,也讓人發愁啊!

    她到這個世界也有十幾天了,這孩子總算長了一點點肉,不用時刻擔心瘦小的脖子扛不住碩大的腦袋。

    講真的,第一眼看到這孩子的時候,說什麼也不相信小傢伙竟然已經五歲了,看起來最多也就兩三歲的樣子,太瘦小了,可見以前的日子是怎樣的遭心。

    當爹孃的也是無能,好在現在換成了她,以後這個寶貝就由她來疼。

    “睡吧”收了水囊,把孩子抱在懷裏蓋上一件破衣服,古蘭輕輕拍着的同時也閉上了眼,大黑則盡職的趴在主人身旁。

    ……

    “爹,您說那小子問的問題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怎麼看着那麼奇怪呢?瞧着也不簡單呢!”

    嚼完口中最後一口乾硬的窩窩頭,喝了爹分給他的一口水後,李大看了眼對面已經休息的小子忍不住開口問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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