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水仙,這股淡甜的氣味是什麼東西,像保姆拿回來的那束花,像庭院裏不知不覺生長出來的藤蔓,像公園裏漫山遍野的薔薇。

    可他又潰敗在這股淡甜的香味裏無法自拔,被吸引着,被安撫着,他恨自己沉迷另外一種味道併爲此淪陷,究竟多高的契合度會讓S4級omega癡狂發瘋,背叛了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水仙香。

    陸上錦被推得沒了脾氣。

    “對不起。”實在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遠遠看着總是摸不着,你難過傷心的時候需要alpha抱一下揉一揉,爲什麼不能是我,是不是隻要是陸上錦,你就不喜歡?

    言逸到洗手間裏吐了兩回,抱着休息室角落裏種的一盆水仙花不放手,非要跟它上牀。

    陸上錦哭笑不得,連哄帶騙把小兔子拖進浴室洗涮乾淨,裹着浴巾抱進裏屋,插上吹風機吹乾頭髮,再撫着溼漉漉的小尾巴吹成一團蓬鬆的毛球,拿了個小梳子,把纏在一起的絨毛梳理通順,再噴上一點防靜電柔順劑。

    他輕撫着言逸細軟的髮絲,想等他醒來就給他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默默打了無數腹稿,想解釋這兩年經歷的一切,又擔憂自己能得到一個吻還是一耳光。

    還是算了,被一腳踹翻的機率大些。其實他是不敢的,不敢在omega面前摘下僞裝,想看他過得幸福,卻看不得他和別人在一塊,說過的要放手全他/媽是屁話。

    陸上錦弓着身子,在言逸耳側親了親,難伺候的心肝兒,勉爲其難喜歡喜歡哥吧。

    牆上的掛鐘指向下午兩點,期間臨時助理來敲門叫過言逸一次,被陸上錦自作主張推了下午的會議,畢竟他自己就是一個任性起來什麼都能推的領導者,搪塞起來駕輕就熟。

    臨時助理打量了陸上錦一番,面罩蒙着臉看不出長相,但觀察五官輪廓應該是極英俊的,包裹在防暴服中的四肢修長,比例恰到好處。這等貨色怪不得能進會長的休息室。

    陸上錦打發了臨時助理,回裏間看見言逸正扶着牀沿從抽屜裏摸藥喫。

    言逸昏昏沉沉地坐在牀邊,把幾種藥倒在手上數了數,正要往嘴裏放,陸上錦抓住了他手腕,把手裏的抗抑鬱藥收過來揣進兜裏。

    言逸看了他一眼,陸上錦插在兜裏汗溼的手攥了攥藥片,侷促地把手機拿給他看,上邊寫着長期服用抗抑鬱藥的嚴重副作用。

    言逸睏倦笑笑,懶散道:“你算什麼東西,保鏢而已,藏頭露尾的。”

    陸上錦沉默了,收起手機,想摸摸言逸的臉頰,想問他累不累,難不難受。

    臨時助理忽然敲門進來,手裏拿了一份緊急文件。

    言逸接過文件掃了一眼,精神猛地一振,臉色頓時煞白,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衝。

    陸上錦驚了驚,匆匆翻下樓梯跟上言逸,在言逸發動車子之前鑽進了副駕駛。

    情報部門發來消息,之前清剿的恐/怖/組織留下了幾個在外潛藏的逃犯,老巢被端之後走投無路,可能會實施極端報復,製造恐/怖/事件,根據監控顯示,首要目標就是言逸的家附近。

    一路闖了幾個紅燈,言逸面色沉靜如常,只是按喇叭的頻率變得越來越高,他把打火機扔到副駕,陸上錦識趣地給言逸點燃了煙。

    “我兒子還在家裏。”言逸目不斜視,把車速提到最高絲毫不顯手忙腳亂,淡聲道,“如果他出了什麼事,你就給我滾。”

    陸上錦回過身正襟危坐,輕車熟路從副駕座位底下抽出一個銀色手提箱,兩把沙漠之鷹和一捧子彈塞在密度泡沫裏,嘆息聲低沉熟悉。

    “我不會讓你們出事。”

    疾馳的賓利猛然甩尾急停,言逸拿起其中一把翻出車外,陸上錦拿了另外一把。兩人之間似乎有着磁鐵在吸引,不知不覺間後背就靠到了一塊兒,默契地替對方盯着背後的風吹草動。

    分開時,一個眼神交匯足以勝過言語,對方的意圖一瞬間心領神會。言逸要先去找孩子,陸上錦隨行護衛。

    周圍安靜,互相聽得到加快的心跳聲。

    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十米之外的一輛汽車突然起火爆炸,周圍接連響起刺耳混亂的汽車報警聲擾亂了言逸的聽覺,四面八方涌出的武裝暴徒槍口全部對準言逸,毫不遲疑地開了槍。

    言逸的身形幾次消失,瞬移到數米外再度出現,雙手握沙漠之鷹,沉重的槍身平穩旋轉角度,無人能靠近他周身方圓十米。

    與此同時,陸上錦翻越幾輛車,把躲在庭院樹後發抖的小陸言抱了出來,釋放安撫信息素讓小寶貝緩解恐懼,把小小軟軟的身體塞進自己防暴服中,手掌護在陸言頭上,遮擋着他的眼睛和小耳朵,右手則專注開槍,每一發子彈都靈巧地從言逸身邊擦過,將所有靠近他的危險一一驅除。

    事先通知的PBB駐留軍驅車包圍整座小區,警笛大作,胸前佩戴PBB徽章的夏鏡天領三組防爆小隊包圍所有可疑人員,在通訊揚聲器中嚴肅重複警告,之後發出了擊斃目標命令。

    言逸還恍惚地站着,所有的猜測和試探在這一刻變成現實,一股暖流淌進心裏補上了細小的裂痕。

    陸上錦低頭注視着他,粗糙的拇指一點一點蹭去言逸頰邊濺落的血污,輕柔地如同擦拭着薄脆易碎的蛋殼瓷。

    陸言害怕地從alpha胸前鑽出來撲到言逸懷裏,緊緊摟着他的脖頸,打着哭嗝要爸爸的安撫信息素。

    言逸抱着他,怔怔回神,低頭哄着嚇壞了的寶貝。

    背後驀然一暖,alpha的臂彎一如既往結實有力,把他和孩子攬在懷裏,濃郁的安撫信息素包裹着他們,幾乎隔離了世界,周身只剩下一股聖誕薔薇清淡的甜香。

    同時也泄漏出了屬於alpha的壓迫信息素,A3級別的壓迫信息素一經釋放就難以回收,幾個等級低的防爆隊員捂住悶痛的胸口,立刻舉槍對準了他。

    他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察覺到懷裏的兩隻小兔子都漸漸安穩下來,不捨地鬆開臂彎,有些緊張地看着言逸,等待着對自己的裁決。

    言逸瞳仁發顫,沉默地凝視了alpha的眼睛很久,等待着他說些什麼。相顧無言兩分來鍾,言逸恨恨咬牙轉身就走。

    陸上錦站在原地,失落地垂着雙手。

    懷裏的小陸言卻朝alpha伸出小手,長睫毛上還掛着滾圓的淚珠,奶音囔囔的:

    “……等等爸爸呀。”

    言逸捂住寶貝的眼睛,加快了離開的腳步,鼻子卻不受控制地酸了。腳下猛地一頓,忽然甩開步子折返回去。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把扯掉陸上錦的面罩,揪着衣領讓他把頭低到自己面前,漂亮的眼睛惱怒地瞪着他:

    “你還知道回來?”

    庭院的鐵藝花架倒塌在腳邊,生長的藤蔓摔砸了一地,周圍嗡鳴的警笛伴着通訊揚聲器中接連擊斃目標的通知,外界的喧嚷陸上錦什麼都聽不到了,眼前只有那個紅着眼眶瞪視自己的小兔子,耳邊迴盪着一聲跨過了萬千思緒的“錦哥”。

    陸上錦把他抱上車前蓋,親他的眼淚和睫毛。

    “我不回來,陸言都要認後爹了。”

    “我錯了,我真錯了。”

    “你聽我解釋啊媳婦兒。”

    言逸揍了他一拳,想想還是沒解氣,把他壓在地上打。

    頂級A3alpha的震懾力毋庸置疑,此時居然被老婆當衆壓着打。

    在這個世界實力代表一切,等級壓制永遠是種不可逾越的障礙。

    ———以下是改鎖章放上來的小劇場,與本章正文無關——

    番外篇尾巴(六)

    第六天,蒼小耳看見了那個視頻。

    給枕着自己膝頭的狸花貓alpha看了看。

    狸花貓alpha看了以後,脊背一冷,傳到正給蒼小耳捏肩的布偶貓alpha面前。

    布偶貓alpha後背一涼,傳給倒酒喂蒼小耳的英短alpha面前。

    英短alpha手指一抖,傳給正切水果喂蒼小耳的美短alpha看。

    美短alpha嚥了口唾沫,低聲笑道:“蒼總,我們從來沒有過拉您尾巴的想法。”

    “少廢話……”蒼小耳托腮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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