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碎東西!”絡腮鬍子男人碎了口,“你通姦賣國還有理了,當着鎮上百姓的面老子今日將你繩之以法!”
說着,舉起手中的刀就要砍下去!
元止凜捏緊筷子,在發動之時就聽羽箭破空而來的聲響,稍順一隻攜着白色羽毛的箭矢擊中絡腮鬍子男人手中的刀。
刀落地的時候,元止凜觀察到絡腮鬍子男人的手明顯在發顫。
好強大的力道。
他心下感慨,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筷子放下。
“誰!是哪個雜碎竟然敢暗算老子!”絡腮鬍子男人被下了面子,惱羞成怒地朝着四周大吼大叫。
迴應他的是馬匹嘶鳴之聲,人羣應聲散開之際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騎着棕馬沓然而來。
元止凜看了看,竟莫名覺得青年的眉眼有些熟悉。
絡腮鬍子冷笑,“老子道是誰,原來是西涼王府的大公子。”
元止凜挑眉看去,怪不得覺得這個少年熟悉,原來是徐千尋的大哥徐慕修。
想到那個整日裏哭啼啼的小丫頭,元止凜再次覺得自己腦子是抽了,纔會相信她的話專門跑來邊境一趟。
徐慕修帶來的人將趴在地上的男人扶起來,奄奄一息的男人只剩下半條命。
徐慕修皺眉,“將人送去醫館救治。”
“等等!”
被無視的絡腮鬍子男人不爽,“徐大公子當真是目中無人,你雖然是從京城裏來,可是我們白虎軍纔是這裏的常駐軍,你就算不給我巴赫的面子,也要給我們萬將軍面子纔是!”
徐慕修示意手下人先將男子送去救醫,巴赫眼尖帶人將路攔住,囂張的像個鬥雞。
“巴赫,你如果不想再背上人命官司,最好讓開!”
徐慕修肅然嚴正,自他隨父來到邊境後,才知這裏不光有北狄的侵擾,還有當地駐軍對百姓的禍害。
其中,尤爲巴赫帶頭的白虎軍最甚。
被稱爲巴赫的絡腮鬍子男人大笑起來,笑聲輕蔑,“徐公子,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做人命官司?我這明明是在抓姦細,這是爲民除害的好事!倒是徐公子你,爲什麼這麼護着一個細作,難不成你們徐家也通姦賣國不成!”
百姓譁然,議論紛紛。
元止凜按兵不動,繼續觀看事態。
徐慕修少年老成,並未被這三言兩語給激怒,“即便他是細作,也該帶回去交由兩位將軍審問,而不是讓爾等斬殺在街上,此等做法不僅會引起百姓恐慌,更顯得我們官兵毫無紀律,濫殺成性。你若是不放心,大可跟着我們一起將此人帶回軍營。”
巴赫想怒斥,被身旁一人拉住。
“統軍,此事若是鬧得太大,恐萬將軍會不高興。”
巴赫想到萬將軍生氣時的樣子,心頭一顫,硬生生地將火氣給壓了下去。
“徐公子說的對,那我們就跟你們走一趟,一起到二位將軍面前辨一辨是非!”
元止凜見二人走遠,掏出銀子放到桌上,走出酒樓追了過去。
追到軍營門口時,見公告欄上貼着招兵的告示,他看了看,朝着排隊報名的人羣走去……
京城,西涼王府。
千尋從夢裏掙扎地醒來,焉焉地坐在牀上。
自元止凜去了邊境後,她的夢裏時常都是刀槍劍影,沒有一夜是安生的。
難道說,元止凜此去也不能化解父兄的險境嗎?
思量再三,她翻身下牀,穿好衣服後悄然開門出去。
因是半夜,守夜的婆子丫鬟早就支撐不住睏意進了夢裏,她出來時,竟無一人察覺。
被寒風裹卷的黑夜涼涼的,她攏緊披風走下臺階。
她的院子與父母的院子乃是相連,所以穿過耳門再穿過抄手遊廊就到父母的房間。
原以爲母親早就安歇,卻沒想到房中竟然亮着光。
千尋放輕腳步,來到窗戶下時發現窗戶並沒有關嚴,從縫隙中她看到母親正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攏着一串佛祖,案牘上供着的乃是觀音大士。
“願大士保佑信女夫君,兒子平安歸來,信女願爲此折壽十年……”
聽着母親的碎念,千尋感到心頭一痛。
她沒有驚動母親,而是悄然順着原路返還。
願想着和母親說一說她的夢,可見此她又不忍,若是說了母親必然會更加擔憂,這不是她想要的。
回到房中時,守夜的丫鬟被驚醒,見千尋披着披風一身寒氣嚇得睡意全無,起身上前伺候。
“郡主這是去哪兒?快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我睡不着就出去走了走,這件事情不要告訴阿孃。”
千尋捧着茶杯暖着手,想到了什麼似的拉住丫鬟的手,“你可知哪裏有賣觀音大士雕像的?”
丫鬟愣了下,“瓷器鋪子裏會有,郡主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千尋起身從抽屜中拿了銀子遞過去,“明日你幫我買一尊回來,同時再買些香火一類的,父兄在外打仗,我想爲他們祈福。”
丫鬟動容,“王爺和大公子若是知道郡主這般用心,必然感懷。”
千尋笑笑,“我只盼他們平安歸來,只要他們能平安歸來,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前世她不曾感受到家庭的溫暖,今世他們給了她一個家,就足夠她用命來相護。
“郡主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明日奴婢就去採辦,觀音大士見到郡主這份孝心定然會爲之感動,從而保佑王爺和大公子平安歸來!”
千尋頷首一笑,目光越過窗戶看向外面,黑夜中,洋洋灑灑白點飄起,又下雪了。
邊境軍營。
穿着戎裝的元止凜擡頭看了看黑夜中飄下來的血,他將帽子往下拉了拉,伸手就着火堆暖手。
“喂,說你呢新來的,老子困了要去睡覺,你替老子巡邏去!”
叫嚷的男人將手中長槍丟過去,轉身就鑽進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