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莎聽到聲音之後,茫然的擡頭看了一眼。
接着又低下了頭。
同曾經樂樂來的每一次,一模一樣。
薛醫生輕輕拉了拉蘇白的衣服,低聲說道:
“病情雖然能控制,但是……已經很難治癒了,從不久前開始,已經不願意跟我們交流。”
“情緒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你讓孩子說完吧。”
蘇白點了點頭的同時,緩緩蹲在了樂樂背後。
“別怕,媽媽在聽着呢!”
“嗯……”
樂樂懂事的應了一聲。
默默站在蘇白前面。
許久之後。
這才擡起頭,臉上洋溢着笑容。
“媽媽,上一次來看你已經很久了……”
“你看樂樂是不是長大了?”
“爸爸昨天給我買了新裙子,說是粉顏色的,你看好看嗎?”
“還給我買了蝴蝶的髮卡,我摸着很好看的……”
“……”
門口的薛醫生看着這麼懂事的孩子,忍不住別過頭去。
幾乎每一次都是這樣。
年紀這麼小,能這麼堅強的孩子。
真的是讓人看了心疼。
蘇白輕輕扶着樂樂的肩膀,表情複雜。
而小傢伙雖然得不到任何迴應,甚至不清楚自己媽媽在房間的哪個方向。
但是,仍舊笑着在講述最近的變化。
“爸爸回來了,樂樂現在已經可以上學了。”
“還有小布,每天小布也會陪着樂樂的。”
“媽媽……我能摸摸你的臉嗎?”
說着說着,樂樂開始伸手向前摸索。
蘇白回頭看了一眼薛醫生,只見他點了點頭,示意沒有問題,這才長舒了口氣。
跟着樂樂緩慢來到譚莎面前。
女人始終低着頭。
彷彿剛纔孩子所說的話,一句也沒有聽見。
直到樂樂的小手摸到她膝蓋上,整個人才震了一下,擡起了頭。
望着眼前的小女孩。
一言不發。
蘇白看着女人的表情,一顆心瞬間揪了起來。
忍不住想要伸出手。
“爸爸,我能摸摸媽媽嗎?”
就在這時。
眼前的樂樂低聲呢喃了一句,手掌緩緩上移。
輕輕摸在了中年女人臉上。
看到她沒有任何掙扎的意思。
蘇白懸起來的心這才緩慢的放下。
挪到側面,一動不動看着樂樂的表情。
只見她的小手,很輕柔的滑過譚莎的嘴角、鼻子、雙眼……
緊接着又從上面滑了下來,重複摸了一遍。
這纔有些不捨的收回了手。
“謝謝媽媽!”
抿着嘴點了點頭。
拉着旁邊蘇白,笑着說道:
“爸爸,我們走吧……”
一把將小傢伙抱起來,低頭看着仍舊沒有任何變化的女人,蘇白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走到了病房門口。
“他們死了……”
“沒有爸爸了……”
而就在這時。
背後傳來一道很小聲的呢喃。
蘇白表情一怔,不由自主的抱緊了樂樂。
聽到了嗎?
“怎麼了?”
直到樂樂奇怪的詢問了一句,緊崩的肌肉,這才緩緩鬆開。
“沒事,咱們走了,下一次再來看媽媽吧!”
輕聲說了一句後,抱着樂樂迅速走出了病房。
“薛醫生,今天謝謝你了。”
與醫生告別之後。
蘇白抱着小傢伙,走出了精神病院。
回頭看了一眼住院部大樓,咬着咬牙,轉身迅速離開了醫院門口。
回到秦都幸福小區之後,已經是晚上了。
安排小傢伙睡着。
蘇白這才心情複雜的走進了房間。
靠在牀上,愣愣發着呆。
小傢伙從醫院出來之後,一路上沉默寡言,不論蘇白怎麼逗她,始終都沒再露出過笑臉。
這讓蘇白很擔憂。
最後譚莎說的那句話,不知道樂樂是不是真的聽到了。
如果真的聽到了。
那……
小傢伙心裏究竟會怎麼想?
爲什麼也沒有開口詢問他?
一個又一個念頭,不停在蘇白腦子裏閃過。
雖然很後悔今天帶小姑娘去醫院探望。
但是。
蘇白心裏也很清楚,遲早有一天必須要去的。
這是根本躲不過去的一件事。
而且,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
樂樂不同於普通的孩子。
這個孩子……有時候懂事的有些嚇人。
包括上一次冒充小梅,安撫別人的媽媽,蘇白能明顯感覺到。
年僅不到6歲的樂樂,心裏恐怕已經會藏事情了。
這纔是讓蘇白真正擔憂的地方。
思來想去了很久。
蘇白煩躁的躺在了牀上。
明天早上就要出發前往北灣邊防區域了。
小傢伙這個樣子,他實在是有些不放心。
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
並且腳步停在了自己門口附近。
蘇白表情一怔。
迅速起身,緩緩打開了門。
只見老蘇兩口子正小心翼翼貼在樂樂房間門口,仔細聽着裏面。
“爸,媽,你們這是……”
“噓!”
蘇媽豎起來食指,瞪了蘇白一眼,示意他不要出聲。
接着又聽了聽裏面。
這才皺眉拉着老蘇的衣服,走進了蘇白的房間。
“門關上!”
沉聲說了一句之後。
兩人不約而同瞪着蘇白。
“你今天領着樂樂幹啥去了?”
“啊?”
“怎麼惹她了?從回來就一臉的不開心,你是皮癢了?”
“看你是長大了,我不敢收拾你了是吧?”
說着,蘇媽推了一把旁邊的老蘇,同樣也瞪着眼珠子低吼道:
“你還不趕緊說說他,你發什麼瓷?”
“對,你媽說的對,我可告訴你,樂樂以後就是我們親孫女,你就是以後娶老婆了,要是敢對樂樂不好,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都能把樂樂哄哭了,他能找到老婆?你快別高看你兒子了!”
“不是,是不是有點太狠了?”
“別廢話,接着給我訓他!”
“……”
聽着兩個人的訓斥聲。
蘇白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心裏沒覺得委屈,反而覺得很高興。
兩個老人能這麼在乎樂樂,那表示是真的把小傢伙當成了親孫女。
否則不會大半夜不睡覺,還在擔心。
“嗚嗚嗚嗚……”
而就在這時。
隔壁樂樂的房間,突然響起很小的哭泣聲。
蘇白一家三口表情一怔。
“啪……”
蘇媽一巴掌拍在蘇白頭頂,忍不住訓斥道:
“你乾的好事!快……給他收拾被褥,睡到樓梯道去,氣死我了,大半夜樂樂都哭了。”
三人趕緊推開房門,來到樂樂臥室門口。
正要敲門打算推開的同時。
裏面傳來小傢伙的說話聲,讓他們瞬間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