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書開的都快睡着了,突然感覺車身一顫,整個人狠狠地被驚醒,扭頭確認了一眼,問道:“你怎麼了?”
重然扶着劇烈疼痛的額頭,努力平復着過快的心跳,出口的聲音嘶啞,像是被粗糙的石粒子磨過,“沒事,做了個噩夢罷了。”
宋志書乾巴巴的“哦”了一聲,氣氛陷入沉靜。
重然黛眉微蹙,捕捉到一絲不對勁。
怎麼這麼安靜?平日裏要是這時,謝予一定會開始噼裏啪啦,進入炸彈氏關心模式,偏偏這會兒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只是今天,這兩天謝予的舉動都十分反常。
重然伸長脖頸去看副駕的位置,只見他已經開始閉目養神。
“他睡着了?”
“啊?啊!他指完路就睡着了。”
宋志書還以爲她是生氣了,解釋道:“你放心,他給我指的明明白白,絕對不會開錯。”再說這路也就一條,順着開就行。
重然倒沒有生氣,凝望着謝予的側臉。
不同於前兩日的古怪乖戾,睡着的他卸去了防備。
謝予本就長得溫柔精緻,一點都不鋒利,溫柔的日光雀躍在他臉廓上,更添柔和,倒真像個鄰家乖巧弟弟。
重然想着一路上倆人一同經歷的坎坷,桃花眼注水般溫柔。
這兩天她的確是忽視了謝予的情緒,等到了基地會好好哄哄他,免得他再鬧情緒不開心。
她這麼想着心裏踏實了些,凝望着窗外層層疊疊樹叢,深思空置後墜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來,是被宋志書叫醒的。
“重然,醒醒,謝予發燒了。”
重然一聽到謝予的事情,閉合的眼睛猛地睜開,抓住宋志書的手,“你說什麼?”
“哎呀,他剛整個人向我倒的時候,我不小心碰到他額頭了,燒的賊厲害,差點給我燙起泡。”
宋志書指了指自己受傷的紅痕,“你看,新鮮的印子呢。”
重然面色陰沉地甩開他的手,打開車門繞到副駕駛座的位置,“砰”地一聲打開門。
許是她的動作太用力,原本被宋志書扶正,好好縮在椅子裏的謝予,突然向車門的方向倒來。
重然眼疾手快抓住他,接觸到肌膚的一瞬間,一記刺痛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隱隱聞焦味。
宋志書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一定是不小心燙到了,趕緊把手縮進袖子裏,隔着布料幫助她扶正。
她道了一聲謝,連手上的傷口都顧不了,仔細查謝予他的狀況。
不僅是一張臉,所有露出的肌膚,都能用“通紅”兩個字來形容。
少年眉頭緊蹙,蒼白的嘴脣緊抿着,彷彿忍受着莫大的痛苦,這樣子實在算不上好看,狼狽的不行,叫重然心疼得針刺似的,又被揪起來反覆擰。
“現在怎麼辦?”宋志書滿臉急色,手緊緊地捏着方向盤,不知所措地問道。
重然咬咬牙,嘗試着呼喚起謝予的神智。
謝予好像聽見了,面色浮現出掙扎之色,放置在座椅一側的手,突然擡起,往虛空裏握着,好似要抓住什麼東西。
重然腦子一空,把自己的手塞進他的手掌裏。
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臉瞬間慘白,下意識咬緊牙關,屏住了氣。
也就是這一瞬間,失去了手上的一切感知能力,甚至能聽到“刺啦刺啦”的聲音,還有隱約焦味。
宋志書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吼道:“你瘋了!你的手不想要了?”
重然本就虛弱,此時一刺激臉色更是可怖,看起來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只有蒼白地薄脣大張,開始急促劇烈地換氣。
“沒事……這裏……已經離基地很近了……繼續往前開。”
她隨身攜帶的只有用了一半的解毒藥劑,所有的藥物都在謝予的空間裏,此時他進入昏迷狀態,根本取不出來。
而且謝予此前從未發生過這類事,怕是人類的藥品對他都無用。
只要她快點回到基地,分析出他會發燒的原因,就能解開詭異的症狀。
重然拼命壓抑着恐慌,和即將吐出喉嚨的心跳,幾番吞嚥,直至嗓子乾澀地不成樣子,才罷休。
謝予抓住她的手後停止了撲騰,乖巧地像是捏住了糖果的孩子,臉上的痛苦消退了三分。
她鬆了口氣,趁着他緩緩放鬆的手勁,艱難地收回自己的手,回到車後座。
整隻右手錶面已經燙傷,殷紅的血糊了一片,血肉隱隱附着焦黑之色。
重然冷靜地拿出手術刀,剔去上面的腐肉,再將裏側的衣物劃破,橫着撕了幾長布條,在嘴的幫助下,成功裹好。
至於其他的地方,只是輕微接觸,紅了一塊而已,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重然便也不去管它。
她彷彿卸了口氣似的橫着躺在後座,閉目養神。
重然根本不敢睡,怕謝予在她睡着的時候出事。
只能忍着心裏凌亂的思緒,強撐着精神。
宋志書作爲車上唯一一個還算完整的人,時不時從後視鏡裏觀察重然的情況,又扭頭看看謝予的臉色,急色越發明顯,直接把油門踩到底。
快點!再快點!
他們倆的狀態實在是太差,他毫不猶豫地相信,這虛弱的倆人下一秒就會斷氣。
車停下來的時候,重然終於費力地撐開眼皮。
“謝予發燒了,麻煩快點放我們進去。”
對於異能者來說,並不存在被喪屍感染的機率,所以重然完全不擔心,他們會懷疑謝予是被喪屍咬了才發燒。
但是守衛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並未放行。
手在重然看不到的地方,和身邊的人比了個手勢。
那人見狀立馬隱去黑暗裏,重然還在和守門人拉扯,自然沒注意到。
“這個人是我們路上遇到的同行者,風系異能者。”重然努力剋制着語氣中的虛弱,故意加重了每一個字,聽起來倒也聽不出什麼異常。
守衛的人笑了笑,“好的,登記一下就好了。”
重然難得把冷色表現在臉上,桃花眼像兩把短刃,射在守衛臉上,“我們可以先把他扔這兒,我和謝予先進去。”
守衛急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