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宮所有女人都淪爲施佩柔的陪襯。

    她佔盡了風光,襯得別人黯淡無光,像角落裏無陽光普照的,萎靡的花朵,終究成爲一團腐爛的東西。

    每次聽到這種話,南枝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抓腦袋,“母妃,喫餅乾,父皇很喜歡的東西,你嘗一嘗。”

    呵,狐狸精的東西,她纔不喫。

    賢妃看着女兒手裏的餅乾,聞到了香味,勾.引着人去喫,但賢妃心裏嫌惡,狐狸精的東西都透着一股邪性,“不喫,你想喫自己喫,我不喫。”

    “啊,不喫啊!”南枝一臉失望,把餅乾塞自己嘴裏,真香!

    賢妃沒好氣戳她的額頭,“什麼東西都往嘴裏塞,也不怕裏面有什麼髒東西。”

    南枝心裏遺憾母妃不喫好東西,根本不在意賢妃的態度。

    也就是南枝並不是賢妃真正的孩子,如果真正的小公主,被人天天在耳邊念着你父皇喜歡別人,不喜歡我們,內心是無比忐忑和沒有安全感。

    “娘娘,李公公來了。”

    賢妃有些奇怪,但連忙迎接,李公公走在前面,後面還跟着幾個小太監,每個小太監手上都捧着被錦布遮蓋住的托盤,李公公笑着對賢妃說道:“娘娘,皇上賞賜了一些東西給您,娘娘照看公主幸苦了。”

    李公公一一掀開了錦布,都是珠光寶氣的首飾,碩大的明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寶石,華貴又美麗。

    賢妃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多謝皇上賞賜。”她看了一眼啃着餅乾的女兒,心裏一窒,皇帝賞賜這些東西,只怕是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才用賞賜敲打。

    到底是父女,是血脈相連,恐怕她再有不滿,就該迎來呵斥和懲罰了,賢妃鬱悶了一下,很快又高興起來,至少皇帝把這個女兒放在了心上。

    就有好處,比如現在,也能堵住那些碎碎唸的嘴。

    收到了賞賜,賢妃心中的怨毒和忌恨也消散了一些。

    看母妃這兩天太心情好,南枝就躍躍欲試探出腳,撒着嬌問母妃能不能跟父皇一起用膳。

    賢妃心有不渝,那狐狸精的東西就那麼好喫,大的小的都往那邊跑,給你們施咒了嗎?

    但賢妃去不敢阻止,只是囑咐道:“聽你父皇的話,不要惹你父皇生氣。”

    “知道啦,謝謝母妃。”

    於是每天到了飯點,南枝就到明光殿外面等着父皇,一起去喫飯,惠帝也撈着女兒,恬不知恥去蹭飯,勞累施佩柔一個大肚婆給他們做飯。

    這時,一個小太監湊到了李公公的耳邊說了什麼,李公公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連忙走了過來對惠帝說道:“皇上,趙采女發動了。”

    惠帝一聽,立即問道:“太醫過去了?”

    “已經過去了。”李公公小跑跟在惠帝身邊,惠帝大步流星走了,忘了還有個小蘿蔔頭,南枝邁着小短腿追着兩人。

    “你回永春宮。”惠帝朝南枝說道。

    “父皇,我陪着你,我也想看到弟弟妹妹。”南枝看到惠帝擰着眉頭,“我陪着父皇。”

    趙采女尖銳的痛呼傳得很遠,惠帝坐在外面,沉凝着臉色,南枝依偎在他懷裏,清澈的眼睛看着產房,神色擔憂。

    惠帝一低頭,就看到一個小老太婆一般的表情,有些想發笑,但耳邊聽着趙采女的聲音,孩子遲遲不出來,無論是對大人還是孩子,都是傷害。

    惠帝都有些不想呆在這裏,如果自己真的克子嗣,他呆在這裏對產房裏的孩子不好。

    “啊……”趙采女一聲高昂痛楚的尖叫嚇得南枝渾身一抖,再看到一盆盆的血水從裏面端出來,鼻子像被摁在了血水裏一樣,都是血腥的味道。

    媽媽生她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想媽媽。

    “生了,生了。”趙才女艱難產子,總算生下來了。

    “抱出來給朕看一看。”惠帝站了起來,連忙說道。

    產婆抱着孩子,神色猶豫,‘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這一跪跪得惠帝心都涼了,他咬牙切齒,彷彿自虐道:“抱過來,朕看看。”

    產婆哆哆嗦嗦把孩子遞給惠帝,惠帝抱過一看,一個瘦弱的孩子,連哭聲都沒有,打開了襁褓,一個男孩,渾身青紫,沒有一塊好皮子。

    一個死嬰。

    南枝踮起腳看了看孩子,瞳孔震動,一股無言的感覺從南枝的心中升起,難過,驚恐……

    惠帝深深呼吸,將襁褓蓋在了孩子的臉上,見到孩子震驚難過之後,他的臉上是深深的漠然,一種空洞的木然。

    “弄個好的棺槨,厚葬。”惠帝扔下一句話,牽着南枝就走了,南枝回頭看着產婆懷裏的襁褓,裏面有一個不會動,不會哭的孩子。

    發生了這件事,惠帝和南枝都沒有心情去施佩柔宮裏用膳了。

    施佩柔知道趙采女產下一個死嬰,嘆了一口氣,每次遇到趙采女的時候,她對自己都橫眉豎眼的,她的臉色很不好,施佩柔有心想給她送一些喫的,但一想到趙采女對自己的敵意,恐怕也不會喫,也就歇了這份心思。

    就如果母親都不能保重自己的身體,孩子又怎麼會好呢。

    但施佩柔沒想到趙采女對自己的敵意這麼大,趙采女醒過來,得知自己產下了一個死嬰,還是一個皇子,整個人似乎都瘋魔了一般,嘶吼着非說是施佩柔肚子裏的孩子克了她的孩子。

    “不會的,我的孩子在肚子裏明明是動的,怎麼會死了。”

    “是施佩柔,施佩柔害了我的孩子,她不想我更早生下孩子。”

    “是施佩柔害了我的孩子……”

    趙采女嚷得全宮皆知,她身形憔悴,整個人都有些瘋瘋癲癲了,幾乎沒有人相她說的話,都說是因爲她自己孩子死了,嫉妒肚子裏有孩子的施貴人。

    看到施佩柔不施粉黛貌美如花的面孔,再看看形銷骨立的趙采女,都忍不住唏噓一聲。

    惠帝賞賜了很多珍貴的滋補藥材,但趙采女沉浸再喪子之痛中,而且口口聲聲說是施貴人剋死了孩子,這無疑是在扎惠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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