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江白明明確給江良才兩條路,要麼把二丫弄走,要麼就讓吳氏帶着孩子走。

    這是路嗎,兩條路都是絕路,江良才都不想選,他悲愴道:“爹,你一定要逼我嗎?”

    “我逼你,你是逼這一大家子,二丫就是攪事精,天天鬧着要喫的,現在有個掙錢的機會,她又要攪黃了,她是不是有病?”

    “到底是誰逼誰?”江白明敲着旱菸,煙霧繚繞間,是一張貧苦刻滿風霜的臉,可又有幾分冷酷。

    吳氏又說道:“都說了,掙錢關我們屁事,我們又沒有賺到什麼好處,喫也喫不到,用也用不到,儘讓牛馬乾事不給草。”

    “現在都別想分好處,以後小叔子真考上了,真有什麼好處,還能輪到我們,你們分了吃了,誰知道,一切都是爲了這個家,屁,喫不飽喝不足的,喫點東西跟要飯要來的一樣。”

    “施捨乞丐也不會在乞丐喫飯的時候罵乞丐。”

    “這個家我也不樂意呆,我帶着孩子去山裏做野人,也好過看你們的臉色。”

    吳氏是直接破罐子破摔了,說話沒有半點客氣,撕破臉皮,倒也痛快淋漓。

    吳氏臉色潮紅,雙眼迸出閃亮的光芒,似乎在燃燒自己的光和亮。

    南枝牽着母親的手,點頭贊同母親的話:“現在捨不得喫捨不得穿爲了小叔叔讀書,將來爲了更好的東西,就要捨棄人命。”

    系統哥哥說,對錯是其次,本質就是利益相悖而已,爲了保全自己的利益,犧牲別人的利益。

    在江家人其他人眼裏,大房貪婪無度,吳氏覺得連孩子都養活不了了,談以後,扯淡,兩方人都覺得對方無理取鬧。

    “鐺……”江白明再也忍受不了,拿起旱菸管子朝南枝砸去,南枝沒來得急躲,打在了額頭上。

    旱菸管子雖然是竹製的,但隔着一段距離砸過來,砸在腦門上,南枝的腦門上就鼓起來。

    哇!

    好痛!

    她雙手摸着腦門,很疼,但緊緊抿着嘴脣,沒有哭出來。

    “閉嘴,閉嘴,你居然敢這麼污衊你小叔叔,什麼人命,什麼捨棄,你這個孽障玩意。”

    江白明怒火中燒,咆哮道,從孩子嘴裏說出來,好像江玉澤要殺人一樣,這把家族榮耀放在江玉澤身上的江白明,格外受不了。

    江白明發火,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一時間之間不敢開口,只聽得江白明急促地喘氣。

    老二江元忠忍不住說道:“大哥,你看爹氣成這樣了。”

    江良才一股怨氣涌上心頭,他控制不住對弟弟喊道:“又不是你沒有妻子女兒,說得輕巧,讓你婆娘帶走孩子試一試。”

    江元忠:……

    他也惱了,“那你說要咋樣,就這麼鬧,這麼不安生?”

    江良才梗着脖子,不說話,就這樣耗着,兩樣都想要。

    吳氏把孩子拉倒自己的身後,冷淡道:“江家給我寫休書吧。”

    江良才咬牙切齒:“我不同意。”

    一時間氣氛針尖對麥芒,吳氏只是呵了一聲,表情有點鄙夷和諷刺,是針對江良才這個丈夫。

    如果江玉澤在家裏,一定不會讓事情如此極端,如此對立。

    可惜,江玉澤並在家裏。

    而家裏人又太怕失去蕭景陽這個大主顧,惶恐又迫切想要剔除不安因素。

    而南枝就是這個不安因素。

    江白明說道:“老大,哪怕她們走了,到時候老二有孩子過繼給你,給你養老。”

    這算是江白明的妥協了。

    小錢氏的臉色變了變,要把自己的孩子給別人,小錢氏不是沒想過要大伯的東西,可要讓自己的孩子以侄兒的身份拿,而不是兒子。

    侄兒也是可以養老,爲什麼一定是兒子呢。

    小錢氏不滿極了,不想把自己的孩子給別人,還是兒子,憑什麼呀。

    江良才也不滿,“難道以後就只有侄兒管我嗎,小弟他不管我了嗎,那我供養他什麼,我也不是他爹。”

    “以後小弟有自己的家庭,哪裏還能管我這個做哥哥。”

    江白明:……

    他急促地喘氣,眼睛一邊赤紅,眼前一陣陣眩暈,用手撐着桌子,環視一圈,發現大家臉上或多或少都有怨懟。

    一股無言的疲憊涌上了江白明的心頭,他有些頹喪地坐下來,“我只有一個要求,二丫不能留在家裏。”

    吳氏煩了:“都聽不懂嗎,二丫跟着我走,給休書吧,煩死了。”

    “吳眉。”江良纔看着妻子,見妻子眉眼似鐵,“你想怎麼樣?”

    吳氏看着丈夫說道:“分家吧,江良才,江家起來了,你沒有多大作用了,你是個累贅,你一天掙幾個銅板啊。”

    “以後仰人鼻息生活,人家還覺得自己知恩圖報,也別想分什麼好處,現在掙到一點錢了,也沒見給家裏喫好點,買一身好衣服,依舊喫不飽。”

    “當然,人家是一家子,總不能不讓自己喫飽喫好,我們不配喫,老江家這碗飯,我確實不配喫。”

    “一談起錢,就說考了秀才,又要準備舉人,當了官,又要人情往來,沒完沒了的,這輩子都輪不到你。”

    江良才內心平靜,甚至有種靴子落地的感覺,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終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

    “不能分家,絕對不分家,良纔是老大,沒有老大分家。”老錢氏絕對不同意,老大分出去了,老二老三沒分出去,這像什麼樣子。

    哪怕是老錢氏都明白,大家一起供養了江玉澤這麼多年,老大突然被分出去了,玉澤免不得要被人說忘恩負義。

    老錢氏憎恨地看着吳氏和南枝,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活像要把兩人生吞活剝了。

    “孽障,都是孽障,一個個的。”老錢氏深呼吸,努力放柔聲音對兒子說道:“現在江家松活了一些,可以給你重新娶個媳婦,能生兒子的媳婦,年輕漂亮的。”

    她一邊說,一邊瞅吳氏,你走啊,走了以後可不能回來了,江玉澤會重新娶妻。

    吳氏嗤笑了一聲,“那挺好的,反正你們老江家的媳婦我也做夠了,哪怕那個碗去討飯,也好過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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