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跑堂進入裏屋,便見李榮軒端坐首位,而旁坐的卻是孟高卓。
竺軒雲上前行禮道:“李掌櫃,孟掌櫃。”
“竺掌櫃,真是稀客呀。”李榮軒笑着,擡手道:“請坐。”
未待跑堂奉上熱茶,孟高卓起身笑道:“李掌櫃,竺掌櫃,寶春堂還有要事要忙,在下便先告辭了。”
李榮軒倒也不挽留,讓跑堂送走了孟高卓。
待二人落座,李榮軒端起茶杯淺酌一口才道:“先前言老爺在無明齋鬧開一事我已經聽說,竺掌櫃這次前來便是爲了這事吧?”
竺軒雲沉聲道:“我已經登門拜訪言家幾次,都被拒了回來見不着言老爺的面,我也沒有辯解的機會。”
李榮軒放下茶杯,嘆氣道:“言老爺向來對言公子抱以厚望,只是這言公子生性浪蕩,別說對繼承言家家業一點興趣沒有,還偏偏喜歡做些別人瞧不上的買賣,你說這言老爺在城中德高望重,能容忍自己的獨子在外這般丟自己的臉面嗎?”
又道:“竺掌櫃卻偏偏去幫言公子開這無明齋,竺掌櫃這次確實在太歲頭上動了土呀。”
竺軒雲急道:“我也是受了矇騙,若是知道言老爺如此厭惡這無明齋,我怎麼也不會幫他建這無明齋的!”
李榮軒道:“我向來是欣賞竺掌櫃爲人的,只是這事言老爺動了真氣,就算是我,也不敢多說兩句呀。”
過了許久,竺軒雲自濟世閣出來,卻見孟高卓正候在大門處沒有離去,還迎了上來。
“竺掌櫃面色憂愁,可是碰到什麼糟心事了?”
竺軒雲臉色陰了下來,“那日見你來去匆忙,便覺得怪異,無明齋開張一事便是你告知言承望的吧?”
孟高卓佯裝驚訝,擺手道:“竺掌櫃可莫要胡亂猜疑,這事我可是一點關係都攀扯不上的!”
竺軒雲哼了一聲,道:“你又何必如此虛僞,明明心中高興得很,忍得可還難受?”
孟高卓笑道:“竺掌櫃,其實無明齋一事又能隱瞞多久呢?這事也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的事罷了,竺掌櫃在這裏怨恨我也是無用,你最該怨恨的應是讓你建這無明齋之人才是。”
“竺掌櫃好自爲之,告辭!”孟高卓大笑了幾聲,這才自顧自上了門口早已候着的馬車。
不遠處,顧風正坐在馬車前室候着,見竺軒雲面色陰沉地行來,便知事情並不順利,也沒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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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開靜,鐘樓撞鐘響徹靜心道觀,低沉幽遠,聲聲不絕。
趙承玉攜竺子念張毅被道士領着往沉心靜堂走去。
待走進幽靜庭院,靜堂門前立着兩個雙髻侍女。
說明來意,一侍女進裏通傳,不消半會才請入三人。
踏足沉心靜堂,大堂正中供着三尊三清天尊,陽雕繪金的供桌上香火繚繞,法幡垂掛兩旁壁上,各式法器分列其下,堂中目之所及紅黃交織,金光燦爛。
穿過大堂拐入裏屋。
領頭的侍女撩起珠簾又進入一小屋,應是進裏通傳,張毅這才低聲道:“我怎有些緊張?”
趙承玉笑道:“能與天女如此接近,你可是又高興又緊張?”
張毅心中緊張,也只能借清清嗓,整整衣來轉移思緒。
待侍女奉上茶水香果後,天女才自小屋裏行出。
天女素衣淡妝不掩花容月貌,她輕移蓮步,衣袂生風,寥寥幾步卻嫋嫋婷婷。
張毅看直了眼,在趙承玉提示
下幾人才見過禮落了座。
張毅倒是膽大,先開了口道:“今日我等忽然來訪,不會叨擾天女靜修吧?”
天女含笑道:“無妨,平日時不時有信士來訪,我早已習慣。”
聲音溫婉如水,笑容明媚似花,張毅瞧得聽得是如癡如醉,竟忘了接着話。
趙承玉忙接口道:“今日來尋天女,不過是爲了安察堂一些公務,還望天女能指點一二。”
“安察堂向來是扶正祛邪,扶危濟困,身爲萬陽城一子,只要是我知悉的定會知無不言。”
趙承玉笑道:“那我便唐突了,可問天女可是到過黑市?”
天女怔了一怔,“黑市”
張毅道:“黑市便是城中西面的一條小街,那日我們去那追尋線索,恰巧遠遠見着了天女。我們近日在追蹤一名喚鄭鵬雲之人,他便長期隱匿其中。”
趙承玉接着道:“鄭鵬雲借巫蠱矇騙害人,城中不少人慘遭誘騙,今日來找天女不過是想問問黑市其中相關,助我們抓住歹人,讓他不再危害城中百姓。”
“若是如此,便與我目的相同了。”天女道:“實不相瞞,我會現身於黑市,也是聽聞了此市詭祕莫測,盛行巫蠱邪術,我既被城中百姓尊崇,便見不得他們被有心之人矇騙”
趙承玉又道:“那天女可查出了什麼?”
天女並未迴應,而是遠遠喚了一聲,“將神臺擡進來。”
此時兩個小廝擡着神臺迎入,至於堂正中,擺上兩盞香燭,硃砂墨,符籙,羅紋紙,宣筆。
又有兩個侍女擡出乩盤至於神臺,乩盤中鋪細沙,乩筆架於沙盤懸錐下垂。
天女緩步行至神臺前,口中唸唸有詞,擡手燒了一道降壇符。
二侍女閉眼默祝,祝罷,二侍女各以食指分扶乩筆兩端。
天女又唸了一遍咒語,燒了一道啓請符。
請神臨壇罷,只見那乩筆漸漸動了起來,於沙盤中游動。
幾人甚奇,紛紛上前觀望。
二侍女閉眼分扶乩筆,乩筆卻於沙盤中漸漸繪出文字,天女則手持宣筆於羅紋紙上抄錄神啓。
大約半柱香時辰,乩筆漸息,羅紋紙上已寫出左右兩行硃砂字跡。
天女將紙張遞予趙承玉。
紙上字繪:昧谷尋金,白虎尋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