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寒驚 >第一百二十章 少女
    望着檐下高懸的“天延堂”牌匾,竺軒雲不由得心中有些感慨。

    這座重新拔地而起的天延堂與從前的相比挑不出任何不一致,就彷彿它並未在大火中消逝過。

    竺軒雲長長舒了口氣,曾經消失的安全感似乎又回來了

    “公子。”顧風從後方款款而來,至他面前拱手笑道:“賀喜公子重獲天延堂。”

    竺軒雲輕笑一聲,揚了揚手,“行了,別打趣我了。”

    又回頭深深瞧了兩眼,“雖則波折不少,好歹是建成了”

    話罷,後邊又傳來小廝的聲音,“公子!言家又送東西過來了!”

    二人剛一回頭,便見三輛馬車拉着滿滿當當的物什徐徐而至。

    “還有完沒完?”顧風似有若無地道出一句。

    這已經是今日言家送來的第三波了

    竺軒雲看着門口小廝們來來回回地搬擡物品,心中卻沒有想象中的欣喜。

    這言白前陣子還與我鬧彆扭來着,這會怎又如此殷勤了

    見小廝們們擡着物件從自己身邊經過,竺軒雲驚道:“這,這不是天延堂以前的物件嗎?”

    上前細細查看了兩眼,竺軒雲確定這是一模一樣的物件不錯,只是這些物件看着卻是嶄新的。

    “還真是下了苦功夫啊,連物件都置辦得一模一樣。”顧風在旁悠悠道。

    竺軒雲聽出了他話中的幾分挖苦,便對着馬伕道:“回去告訴你們家公子,叫他不要再送東西過來了。”

    一馬伕笑道:“小的拿錢辦事,哪裏傳得了這個話啊!竺公子,這東西我們便給您送到了,告辭了!”

    顧風禪了禪衣角,淡淡道:“天延堂落成了也好,以後便不需要與言家打交道了。”

    聽出顧風話中的試探,竺軒雲清了清嗓子試圖帶過話題,“待天延堂開業了,哪還有心思跟那人攪和。”

    “就怕那人不到黃河心不死。”

    竺軒雲不敢將話題帶深,撇下顧風邊走邊道:“再說吧。”

    素雅茶室,淡淡茶香於樑上縈迴。

    言白端坐紫檀梳背椅,正在緩緩續茶,擡頭便見一小廝迎了進來。

    “公子,天女來上門拜訪了。”

    “哦?”言白泯然一笑,“言家的銀子都還沒送上門,她姐卻肯把她放出來?”

    那小廝乾笑道:“這個小的哪裏知道實情。”

    言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渾厚甘醇自舌尖傳開,“那些物件都送到天延堂了?”

    小廝回道:“送是送到了,只是馬伕隨口提了一嘴,就說那天延堂的主叫公子不要再送東西過去了”

    言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真是不知好歹”

    那小廝躊躇道:“公子,還有幾車東西剛剛置辦好,可要再送過去?”

    “送!”言白手下繼續續茶,“天延堂不收的話便把東西卸在門口。”

    “是。”

    那小廝前腳剛退出門口,天女後腳便登門來訪。

    天女進屋先蹲身福了一福,“小女得以解脫,還需得多謝言公子對家姐的勸解。”

    言白示意天女對坐,笑道:“那恐怕天女是謝錯人了,在下自認可勸不動蘭姑娘。”

    天女柔聲道:“我知曉家姐爲了我做了不少謀陷言家之事,雖則此前我也並不知情,但還歹也是血親,其中便也有我的一份過錯。”

    “這事過去了也就罷了,天女無需心懷歉意。”言白淡淡道:“只是先前我還與家父打了一個賭,如今看來我便是輸了,實在可惜。”

    天女不解道:“什麼賭?”

    “賭約便是三日後我若能將天女安全解救,家父就必須解答我多年來的疑惑。”

    天女嫣然一笑,“小女受寵若驚,竟讓言公子賭輸了。”

    “好說好說。”言白嘴角含笑,“若是天女真覺愧對於我,倒是可以向家父探探口風。”

    “言公子說的是”

    言白沉思半晌,忽道:“天女不會真覺得家父與烈日堂大火之間沒有任何關聯吧?”

    “這”天女低眸凝思,片刻後道:“雖則那時我還小,但好歹那場大火是我放的,又怎會沒有關聯呢?”

    “我向來是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家父把天女捧上神臺,也許不止是斂財的手段呢?”

    言白又道:“這一切都太過於巧合,就算家父再如何能盤算,又怎會恰好出現在那個節點,恰好讓你放這場大火?”

    見天女靜默,言白笑道:“我想這些事天女作爲當事人應該想得比我更深入,既然天女也沒什麼頭緒,我倒可以提供另一個線索。”

    天女遲疑道:“什麼線索?”

    “也就兩個人名,梁溫、唐修遠”

    趙承玉與竺子念相伴來到一間破敗的房屋前,屋子雖連茅草頂都被揭了半邊,但從外表還是依稀能瞧出以前的構造。

    十幾年前的四人自戕一事已然有了清晰的眉目,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指向那個面具之人,雖則如此,鑑於趙承玉總是掛在嘴邊的做事需得有頭有尾的原則,二人還是來到了四人自戕中的最後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姓範,家中唯一尚存的老父前段日子也已然逝世,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望着眼前一片破敗的景象,竺子念道:“其實這事查到現在已經有了頭緒,也無需多費功夫再來追查這范家,倒不如把精力放在追查殺害老漢之人身上,還有那個給我們傳消息的人。”

    趙承玉乾笑道:“先前范家尚有一老父,如今雖然逝世了,但過來瞧一眼便也放心了。”

    二人邊說邊走,很快便至小屋門前,門前兩扇板門半開着,已有淺淺的青苔遍佈。

    趙承玉感慨道:“家中若是沒了人氣,倒是殘敗得更快些。”

    話罷正欲推門而入,霎時板門竟從裏邊被拉動了!

    “小心!”

    竺子念一把扯過趙承玉後領口將他往身後拉去,隨即拔出腰間長劍一氣呵成!

    “啊!誰啊!”

    被嚇到的不止這二人,只聽門後傳來一陣女子的驚呼。

    二人對視一眼,竺子念頓時擡腿踹門而入,又惹出女子的一陣尖叫。

    趙承玉見那女子還捂着頭髮出刺耳的噪音,直道:“姑娘,你能不能別叫了!”

    那女子頓時息了聲,露出一雙大眼珠子打量着面前二人,“你,你們是誰啊我身上可沒有錢啊”

    趙承玉拿起腰間令牌,道:“我們不是匪徒,我們是安察堂的捕快。”

    “捕快?”女子大出一口氣,隨即順了順胸脯,“太好了,嚇死我了!”

    趙承玉見這女子瞧着年歲尚小,又一副髒兮兮的穿着,便道:“姑娘姓甚名誰?是哪裏人?怎會在這屋裏?”

    那女子嘟囔道:“怎麼你像審訊犯人一般?”

    趙承玉撓頭笑道:“抱歉,平日裏審訊犯人太多,便習慣了”

    見面前這人還算實誠,女子道:“我叫小曼,無父無母,自小便流落街頭,這裏不過是我的一個歇腳地罷了。”

    在旁竺子念忽淡漠道:“你這身衣裳雖則髒亂,但面料卻是講究,不像是流落街頭之人穿得上的。”

    見這人雖則長了一副好面孔,卻冷麪冷語的,小曼直接回道:“我在街上撿別人穿剩的,不行嗎?”

    “可以。”竺子念不動聲色,道:“我們現在要查案,你出去吧。”

    “查案?查什麼案?”

    “自然是死人的案件。”

    “死人!這裏死過人?”小曼面露驚色,卻不是驚恐的驚,反倒有幾分驚喜的驚。

    趙承玉忍不住笑道:“我怎麼瞧着你並不害怕,倒是有幾分興奮?”

    小曼三兩步上前拽住趙承玉的衣袖,嬉笑道:“這位阿哥,我這幾日都沒怎麼討到錢,都兩天沒喫東西了阿哥能不能給我點活計幹,跑跑腿打打雜都是可以的!好歹讓我喫頓飽飯吧”

    未待趙承玉迴應,竺子念一把扯出小曼拉着的衣袖,高大的身板隔在他們二人之間,“說歸說,別靠這麼近。”

    “唉!我說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小曼叉腰怒道。

    “子念,她還小呢”

    趙承玉歪頭望着這個跟蓉兒差不多年紀的女孩,隨即掏出幾兩銀子遞予她,道:“小曼,你還在長身體呢,可別餓着了,這些銀子你先拿去喫頓飽的,再去尋個客棧歇着,最好是找個活計幹,以後別在街頭乞討了。”

    小曼毫不客氣地接過銀子揣進袖中,“阿哥真是活菩薩轉世!多謝好心人!”

    臨走前,小曼還不忘朝着竺子念做了個奇醜的鬼臉。

    趙承玉目送着小曼歡快的背影,忍不住道:“真是讓人擔心呢。”

    “擔心什麼?”

    “她瞧着跟蓉兒一般大,這世道如此險惡,她一個小女孩實在是艱難。”

    竺子念借勢擡肘倚在趙承玉肩頭,“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擔心擔心你的荷包吧。”

    “啊?”趙承玉一愣,隨即摸了摸腰間的荷包,空空如也

    “這”

    趙承玉徹底呆住了,自己好心救助她,她竟偷走自己的荷包!

    趙承玉轉對竺子念埋怨道:“你早知道了?爲何不告訴我?”

    竺子念輕笑一聲,道:“你這大發慈悲的性子若不好好整改,就怕你後頭要喫大虧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