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被人護在身後的感覺，讓她的少女心一下子就氾濫起來，
撓了撓頭,李哲扭頭望了一眼，注意力還有些揮散不去。
繁榮廣場上燈影交錯，那小孩又開始在人羣裏穿梭，拿着花往各種小情侶手裏硬塞。
望着那幾個賣花的孩童，他第一次覺得，厭惡竟然也是一件如此矛盾的事情,甚至無法用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來形容。
“你早就知道了？”望了一眼林悠悠,李哲回憶着，這妮子好像從最開始的時候，就一直在拒絕那支花。
“啊？”
“他們這種產業，你早就知道了？”
“對呀，以前在網上有刷到過，而且他們的價格很貴啊，我經常買花的，你忘啦？”
李哲神色一愣，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他對花的價格不怎麼了解，但這妮子打小兒就常年混跡樓下花店，確實是門兒清。
想着想着，李哲忍不住又回頭望了望，唾棄道：“真噁心。”
倒不是價格噁心，他只是單純覺得這個產業很噁心,拿小孩子掙錢就算了,出事了也是拿小孩子當擋箭牌，有手有腳的大人卻躲在後面當吸血鬼。
“沒事，反正我都拍下來了，回頭去曝光他們！”
林悠悠奶兇奶兇的，挽着李哲往商場裏面走，將聲音的甜度翻了個倍：“好啦~別想那麼多了，我們去喫飯吧。科學依據表明，進食可以讓人變得開心哦，李哥你想喫點什麼？”
“我都可以。”
“哼。”翻了個怨念的白眼，林悠悠拿出手機邊走邊搜：“那就先隨便逛逛吧，烤魚你喫嗎？酸菜魚？或者我們去喫烤鴨？……”
在商場裏一通亂逛，兩人最後選定了一家豬肚雞。
確切來說，是一個妖怪幫他們選的。
用熱水燙着碗筷，林悠悠明眸閃動：“李哥你看，它又來了。”
李哲扭頭望去，一個長着小手小腳的瓷杯正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在吧檯上行走，然後蹲在一個茶盞前，跟唸經似的竊竊私語起來。
“哈哈，這妖怪好可愛。”小悠忍不住失笑，目不轉睛的盯着它，準備回去把它記錄在冊：“沒想到一個杯子也能化妖。”
李哲也饒有興趣的望着，方纔就是看到了這隻妖怪，他們才進的這家店。
然後他望着望着,望見了震撼的一幕。
那個茶盞被它硬生生說動了。
字面意思上的說“動”了。
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也撐出小而笨拙的四肢來，兩個茶杯妖怪嘰嘰喳喳的，又朝着新的目標進發，跟發展下線似的壯大着隊伍。
這場變故很快就引來了服務員的關注。
她也不得不關注，因爲她前腳剛拿出來的杯子，在沒有人靠近的情況下，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見了鬼了……那名服務員小姐姐四下觀望，忍不住摸了摸手臂，雞皮和汗毛接二連三的立了起來。
但是沒人在乎。
她的同事們只以爲她是看花了眼，經理甚至覺得她在摸魚。
“怎麼了？”將黑色的小腿襪往上提了提，林悠悠很好奇這男人又有什麼新發現。
“總感覺妖怪像是比人類高了一個維度似的，一下子就看不見了。”
“可能是因爲……它變成了靈魂？”
“可那杯子原本是真實存在的啊，如果變成靈魂了，那原本那個杯子呢？”拉着她嫩芽般的小手把玩着，李哲不由得思索起來。
林悠悠望着菜單，並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自己不多的腦細胞，反正李哥想明白了就會告訴她的。
“傻燈喝過我的可樂。”李哲突然道。
“嗯？”少女擡起頭，鉛筆在指尖上優雅的旋轉着，沒太跟上他突然跳躍的思維。
“我之前買可樂的時候，遇到過傻燈它們，然後它喝了我一罐可樂。”
林悠悠哭笑不得：“喝就喝唄，反正可樂也不值錢，總不能因爲這個打它一頓吧？”
“是的，我當時就把它打了一頓。”
指尖在桌面上“噠噠噠噠”的交替落下，聲音清脆又緊湊，亦如他此刻的思緒：“可樂也是真實存在的，卻被它直接喝掉了，這是一個靈魂體該乾的事情嗎？我們一直覺得這些妖怪只是靈魂，但實際上它們也真實的活在這片天地裏，與這世界上的一切交互着，它們走的是結實的土地，坐的也是實際存在的座椅……”
“可是花尋姐姐是真的死去了呀。”
“說的也是。”李哲怔住了，思緒又止住了，有些想不明白：“你先點着，我去上個廁所。”
“去吧去吧。”被他抓着一隻手，林悠悠感覺自己點菜都不方便。
稍稍辨認了一下方向，李哲順着指示牌朝衛生間走去，一路上還在思索着那個不起眼的小瓷杯，然後一回來，就發現小悠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咋了？”
“你怎麼又把它們給抓過來了？”桌面下的腿晃了晃，林悠悠剛點完菜，這種期待美食的感覺讓她心情很好。
“它們？”
“對啊。”林悠悠點了點頭，素白小手指向前方。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李哲撇過頭，卻什麼也沒看見。
眉頭皺了皺，他一把抓住了小悠的手，這纔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跟在自己屁股後面。
傻燈望着別人桌上的豬肚雞，哈喇子都快要流出來了。
“奇了怪了，怎麼我也開始看不見了……”小聲嘀咕着，李哲挪了挪自己的餐盤，和林悠悠坐到一邊，肩挨着肩擠在長凳上。
擠了擠，然後忍不住又擠了擠，一跟她這軟乎乎的小身子貼在一起，李哲就有種莫名的快樂。
被他擠到邊邊角的林悠悠柳眉一豎，很是不滿：“小李同學，請問你是在玩搶凳子游戲嗎？”
“我想和你貼貼。”
“……好好喫飯！”
撇嘴嗔了一句，林悠悠微微嘆息，感覺自從李哥和自己談了戀愛之後，就成天傻敷敷的，有些不太聰明的亞子。
這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李哥啊！
站在兩人對面，鏡花眼角直抽，突然格外懷念那位獨來獨往的甄天師：“傻燈，要不我們還是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