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團卻一早就站在居所檐下,往外張望着。
青藤在赫曦堂作爲唯一女子久了,也不願跟她住在一起。
好在堂堂王府,屋子還是多的。
尤其是赫曦堂,沒人,到處是房。
所以,她便在青藤隔壁的屋子住下,也落得自由清淨。
等了很久,手上捧着的茶盞都不熱了。
終於有一隻熟悉的灰雀朝她飛來。
打開字條,是年沉雪熟悉的筆跡和春風閣桃花印記。
“郊外莊子,不必管,我去救。”
阮清團把心放在肚子裏,年沉雪的本領比她大許多,小葡萄勢必安全。
她這才覺得一夜都沒睡好,腦袋昏昏沉沉。
把江浮白的藥往爐火上一放,她便鑽回屋子要睡個回籠覺。
等她再醒來,已經天光大亮,雖涼氣逼人,但終究是個晴日。
後廚香味撲鼻,阮清團迫不及待地熟梳洗完畢,直奔廚房去。
青藤已經裝好食盒,阮清團忍不住打開看看。
八寶飯、剔透的水煎包、熱乎乎的紅薯糕、還有爽口菜心,幾塊蒸肉。
“口水擦一擦。”青藤面無表情道。
阮清團趕緊摸嘴角。
“哪有口水!”
說完,她又厚着臉皮上前:“那我們喫什麼呀青藤姐姐?”
“喏。”青藤手往竈臺一指,“都在那了。”
阮清團迫不及待走過去扒着竈臺看:“啊,就這些……”
粗糧饅頭,醃鹹菜。
她大失所望。
心裏委屈得彷彿能擰出水來。
突然,她看着江浮白的食盒,伸出了罪惡的小手:“這麼多,王爺也喫不完,我喫一塊他應該也不會發現吧……”
“啪”一聲,青藤打掉了她的手。
阮清團抿起嘴,委屈巴巴。
“王爺入口的食物,要有人嘗一嘗才能確保飯菜無毒吧?誰知道你會做什麼手腳呢!”
她嘴上說着義正詞嚴的話,眼睛卻從飯菜上移不開,指尖肉眼可見地移向蒸肉。
“啪”又是一巴掌。
“說我做的飯菜有毒是吧?那我喫給你看。”
青藤快速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肉塞嘴裏。
“你!”阮清團快要被氣哭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就因爲她不會做法嗎!
她不吃了!
她提着食盒就走:“我不吃了,饅頭也不喫,都給你,我的那份也給你,都給我喫完!”
說完就氣沖沖地往外走去。
走向江浮白院子的路上,她越想越委屈。
本來就沒睡好,又捱了凍,現在連塊肉喫都沒有。
明明王府這麼大,這麼有錢,她一個春風閣鼎鼎大名的美人,在這給人當丫鬟。
一陣冷風吹來,阮清團打了個寒戰。
還是趕緊去交差吧。
江浮白睡醒才晨起,尚未束髮。
阮清團提着食盒給他請安。
江浮白坐在凳子上漱完口,擡眼就看見一個無精打采的小姑娘。
不情不願地給他問安,隨即就打開食盒藥碗,叮叮噹噹擺了一桌子。
江浮白沒有說話,走向餐桌旁坐下。
阮清團往後退兩步,正準備離開這個殘忍的現場,她實在不忍心,看着那肥而不膩的肉落入別人的口中。
“苦。”
就在她盯着菜走神的間隙,江浮白輕敲桌面吐出一個字。
“嗯?”阮清團擡頭。
“苦。”江浮白又說了一遍。
不是吧,這個王爺還上癮了咋着,還能每天都哄着他喝藥?
阮清團一肚子不高興。
“喫肉,肉解苦。”
“膩。”
“不膩的,肥而不膩,口感很好。”
“你喫過?”
“沒有,一看就很好喫。”
“你過來替我嚐嚐。”
“嗯。”“嗯?”
阮清團立刻來了精神,還有這種好事?
“不好吧。”她猶猶豫豫道。
“是不是你知道很膩,不願意喫,所以哄騙我?”
“不不不,不是的。”她立刻上前,拿了備用筷子,夾了盤子裏最大一塊肉,一口塞嘴裏。
肉有點大,她說話費勁,乾脆多嚼幾下。
“呼呼,不膩,好喫,裏面有點燙,呼呼……王爺你喫的時候小心點。”
她便邊嚼着邊樂不可支地對江浮白道。
“嗯。”
江浮白點頭。
阮清團心滿意足地把肉吞進肚子,早上的陰雲隨風消散。
看來這個廢物王爺還是很大方的,不僅對會唱歌跳舞的美人大方,對會送飯熬藥的美人也大方。
想着,阮清團便又高興起來。
江浮白看了一眼書桌:“梅子。”
“好嘞!”阮清團立刻會意,麻溜地走到書桌那把鹽梅端過來,又夾起兩顆放進藥碗,細心地攪拌好,端給江浮白。
江浮白端起藥碗一口氣喝完,然後看着她。
阮清團立刻接過完,遞過擦嘴毛巾。
江浮白擦完嘴角,依舊看着她。
阮清團:?
江浮白:“算了,無事。”
阮清團點頭,準備退下。
師唐從外面進來,拎着一個包裹。
進門後,也沒有給江浮白,反而是走到阮清團身旁。
“給你的。”
阮清團一愣,看一眼江浮白,見他面不改色在喫飯,甚至沒往她這看一眼,便接過來。
打開一看,是一身薄荷綠的衣衫襖裙。
窄襖的衣襟還有一圈軟乎乎的兔毛,精美清新,是她喜歡的亮色。
她向來喜歡明豔的顏色,最好是一入眼就讓眼球清醒過來那種。
這件清新的薄荷綠色,擊中她的心。
這樣剛剛好的顏色,十分難得,不僅市面上難以買到,就連王公貴族家也不一定能想到。
王爺雖廢,但是好品味!
阮清團開心到驚呼:“好漂亮!給我的嗎?!”
師唐對女人這種有了新衣裳的快樂有些不理解,撓撓後腦勺道:“是啊。”
“謝謝師唐大人!”阮清團抱着包裹開心道,隨即又想到什麼,轉過身喊道,“謝謝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