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遙和華流光昨日來莊子時,已經見識過入口處的瞭望臺和防護柵欄,所以今日就無需到前面去了,重點參觀的是莊子、次田、荒地以及後山。
剛跨出廣亮大門,門外等候着的衆多老者和老婦人急急往下跪去,口中哆嗦的恭敬喊道:“給遙王爺、遙王妃請安!”
三月上旬的天雖沒有數九寒天那般寒冷刺骨,但青石地面上依然冷冰冰的凍人,這些老人家說跪就跪,一點不帶猶豫和遲疑!
凌遙先是一怔,然後很快反應過來,大步上前將離的最近的老人家扶起,對着其他人笑呵呵的道:“老人家無需客氣!大家都快快起來吧,昨日跪過了,以後就都免了哈。”
他們還要在妹子這兒待上十天半個月呢,總不能一直在屋子裏啊。
一出來就跪、一出來就跪,咿呀,光是想想那場面就麻煩的緊!
林山激動的起身,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磕磕巴巴的感謝道:“想當年要不是遙王爺恩義,我們這羣人都得流放苦寒之地,哪有如今的好日子過?
這些年,大夥都記着王爺的恩情,不敢忘記,原本以爲......何曾想到,如今竟能見到王爺當面說出這份感激之情。”
“從來沒想到過,此生還能見到王爺!”
“當年若不是王爺,我們只怕永無好日子可過。”
“感念王爺大恩大德!”
.......
每一句言語都飽含謝意,每一份感謝都真心實意,凌遙真真切切面對這羣當初隨手救下卻記掛他二十多年的人們,神色動容。
尤其在得知這麼多年來,這羣人在烏把頭手下討生活過的並不好,甚至可以稱得上很苦很苦,也就妹子他們一家人來了後纔好轉。
可是他們仍然感念他當初的恩情和仁義。
凌遙鼻子有些發酸。
流光是對的,他不該爲了烏把頭是他奶母的兒子,就放任縱容,不然這羣人也不會無端多受這麼多年的苦楚!
當初若能果斷些,若能定好規則立好規矩,烏家人說不定也不會到如此地步......
唉,幸好流光比他果斷,幸好妹子一家人來了。
若是二十年前,凌遙能當之無愧的收下這份感謝,但是這些人苦了二十來年,他委實受之有愧,況且:“當初留下你們也不是無緣無故,我想着你們本就是被無辜牽連,那時只想着能救一些是一些。
但是牽連着衆多,就從中將人品、風評、性情好的人家留了下來,所以你們感激的不是我,而是你們自己,若不是你們自身品行好,我留下的也不是你們,大家不要再客氣了啊。”
烏壓壓的人羣寂靜了一瞬。
然後陡然眼眶更加紅了。
王爺施恩不圖回報!明明幫了他們,卻推說是他們自身品行好的緣故。
眼看着這羣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又要跪,凌遙真有些慌了,連忙轉頭向後方看過去求助。
同時暗暗責怪自己,昨天來時爲啥不隱藏住身份呢!
現在可如何是好?
看到凌遙的求助,冷雲上前幾步,揚聲道:“王爺王妃正準備參觀我們這個莊子,林老爹、趙老爹、張大娘你們相互商議一下,挑幾個知曉莊子事項、田地種植、牲口養殖的人跟隨我們一起吧,給王爺王妃說道說道。”
“啊?”
烏壓壓的人羣頓時跟水進了油鍋一般,噼裏啪啦的響了起來。
有人一臉驚訝不可置信的問:“那可是王爺王妃,我們也能跟着說道說道?”
“王爺王妃需要我們在旁邊說嗎?”
有人連連退步,擺手道:“我、我不行,我話、話都說說不利索。”
“我也、也不會、不懂也不知道說什麼。”
還有暗暗給自己鼓氣:“種田種地我會,我跟着行嗎?”
“餵養牲口我會,我能跟着去麼?”
聽到終於有人願意,凌遙笑的跟朵花一樣:“行行!我們什麼都不懂,要是自己去逛,也是一通瞎看,有你們才能知道其中的門道嘛。”
沒想到能得到王爺的認可,願意去的幾個老者頓時更加有信心了,不敢上前,而是走在隊伍的最旁邊。
見到凌默,又連聲問好:“溫公子好。”
帶着帷帽受了’風寒‘的凌默很是熟練的一一點頭回禮。
凌遙和華流光原本還怔了一下,後來才反應過來,凌默這孩子在莊子上的身份是溫暖暖的侄兒,當然就是溫公子了。
哪怕妹子他們喊他黑土這個接地氣的名,但莊子上的人家哪裏會跟着喊?他們仍然恭恭敬敬的稱呼一聲“溫公子”~
並且,農戶人家的娃娃哪個沒有一個好養活的賤名?
跟莊子上動不動大聲叫嚷的啥狗蛋、狗剩、二狗子相比,黑土這名還真真算好聽的!
凌遙尤其在看到不遠處,只要看到他們就會跪下磕個頭的人們,怨念就更加深了!
他昨天爲啥不說他是妹子的大哥哩?
合情又合理,不就省下這些繁文縟節的累贅禮節了嗎?
還是出門在外的經驗不夠多啊。
一邊怨念的想,還得一邊跟隨步伐往前走。
參觀莊子由前方的晾曬場開始。
寬闊的晾曬場後方是粉刷着白石灰泥漿的三間磚瓦房,看起來乾淨又明亮。
和之前不同的是,旁邊還蓋起了一個棚子,裏面有三口容納大鐵鍋的竈臺,旁邊還用磚塊壘了兩處低矮的竈洞,上面放着兩個大鐵桶。
棚子周邊用整塊原木做成半人高的操作檯,上面擺放着案板以及菜刀、磨刀石等等。
棚子外面不遠處有一處水井,怕孩童誤踩,上面用木板嚴實的擋住。
“這三間磚瓦房平時作爲孩童識字學算術的場合,偶爾也用來宣佈大傢伙要做的事情。
外面竈臺是夫人上次帶鐵鍋鐵桶回來壘起來的,這兒地方寬敞,以後整個莊子宴請就擺在這兒了!”林山相當於山水間里正的存在,見遙王爺的目光劃過,立馬事無鉅細的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