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一名老嬤嬤一起攙扶着淚眼婆娑的姜氏,面色陰沉着無半點顏色。
楚南梔定眼看了看這位傳說中的姜氏,只見她一襲紅衣素裹,眸含春水,香嬌玉嫩的秀靨豔比花嬌,走起路來纖腰微步的,倒的確是位嬌滴滴的美人兒,妖嬈嫵媚得很。
雖說已是一位十五歲孩子的母親,可看上去仍然風韻猶存,見不着半點老態。
“咳,真是養在深閨裏的女人啊。”
想到與之年歲相差無幾的柳芸,楚南梔止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大家見林亭臻也不講話,都有些急了。
二叔婆譚氏開始催促道:“亭臻啊,人死不能復生,你和姜小娘也別太難過,你幾位叔父都在廳裏等着,你還是趕緊出去給大家一個交代,咱們族中可容不下殺人犯。”
意有所指的一番話直接將矛頭指向周氏母女。
“還需要交代個什麼,事實就擺在眼前,官差也來了,錦惠這死丫頭殺了她妹妹,自然要給她償命。”
三叔婆大陳氏鼓着腮幫子,老眼瞪得偌大無比的看向林錦惠。
林錦惠嚇得花容失色,拼命搖頭苦口婆心的解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殺她。”
“你住嘴,這院裏就你們母女嫉恨三娘,不是你就是你母親,難道還會有別人?”
大陳氏武斷的斥責了林錦惠一句,又接着面向林亭臻:“你這大娘子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教女無方,早該休了逐出族發還給她孃家。”
周氏乾巴巴的聽着,已無力辯駁,面色蒼白得可怕。
林錦惠抽泣着支支吾吾道:“你們.......你們冤枉我也就罷了,爲什麼還要攀誣我母親。”
“住口。”
林亭臻勃然大怒,終於發聲斥責林錦惠,最後也將憤怒的目光視向沉默無言的周氏。
正在這時,林錦驍領着差役們徑直走了過來。
在人羣中見到楚南梔的身影,他有些沒好氣的朝她皺了皺眉,楚南梔心領神會的只好回到他身邊。
想着海寧縣的事情,她先是小聲問道:“你那邊處理完了?”
林錦驍抿着脣淺淺點頭:“嗯,我讓佑安去縣尉府調了五百軍士先行趕往海寧縣了。”
大陳氏瞧着夫妻二人交頭接耳的也不知道在嘀咕個什麼,立時不滿的吩咐道:“錦驍,你來得正好,趕緊讓差爺們將錦惠這個殺人犯捉拿下獄吧。”
林錦驍神情冷淡的瞥了眼仍在啼哭的周氏和林錦惠,再看了眼林亭臻懷裏泣不成聲的姜氏,進門時他已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按着縣衙辦案的規矩,他也沒有立刻答應大陳氏的請求,而是轉向楚南梔,肅聲說道:“還是先去案發現場驗屍之後再行定奪吧。”
說完,拉上楚南梔朝着林錦蘭的院子裏行去。
林錦蘭所住的小院位於西北方向,夾在姜氏和林錦惠的住處中間,此時四周已被差役們圍住,沒有人敢隨意靠近。
林錦驍讓人將林家人攔在了外面,自己則帶着楚南梔和兩名差役徑直進入了屋中。
屋子的佈局中規中矩,有單獨的客室和臥室,旁邊還有間耳房,以此可以看出這一家人待這庶女不同一般,尚未及笄就能單獨分院住。
順着牀頭往下看,地上布着一攤漸漸凝固的血跡。
林錦驍吩咐差役們守候到客堂裏去,隨後漫不經心的環視着屋子上下,不緊不慢的對楚南梔說道:“我剛纔已經和仵作來驗過屍,林錦蘭的確是遭人謀殺的。”
“既然已經驗過屍,何必又帶我過來?”
楚南梔露出一臉的困惑。
“你好像很在意你這小姑子?”
林錦驍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想着方纔她極力維護周氏母女,心裏隱隱有些擔憂。
憑心而論,他並不希望這婦人過問太多林氏一族的事情,得不到半點好不說到頭來反而惹來一身騷。
“也算不上在意,不過是覺着這些叔婆們欺人太甚,有些同情她們母女的遭遇罷了。”
楚南梔很中肯的答道。
“那就好。”
林錦驍思忖着點頭,從仵作手裏拿過驗屍格錄交到她手中,細聲吩咐道:“你看看。”
楚南梔遲疑着接過案卷細細的看了一遍,上面記錄着有關死者死狀和對傷口各方面的詳細描述。
林錦驍靜靜的打量着她一絲不苟看案卷的樣子,心裏暖意開始止不住的盪漾。
原來她安靜的時候竟然如此迷人。
楚南梔不經意的擡眸,發現他一副色眯眯的眼神,立時沉下臉去,沒好氣的問道:“你看什麼?”
林錦驍淡然的搖了搖頭,轉而言道:“你察覺到了些什麼?”
楚南梔一邊翻看着驗屍記錄一邊審視着牀上的屍體,緩緩說道:“林三娘死態安詳,身體上除了腹部致命的刀傷並無別的傷痕,說明她是在安睡狀態下被人謀害的。”
“不錯。”
林錦驍微微頷首:“我方纔問過林錦蘭的侍女,昨夜林錦惠來屋裏與她爭執過後,林錦蘭小娘姜氏給她送了安神湯過來,她喝過安神湯就睡下了,所以有人想要殺她輕而易舉。”
話落,他漫步走到茶桌邊,拿起桌面上白布包裹着的一把匕首過來遞到楚南梔手上,示意道:
“這是血泊中留下的作案兇器。”
楚南梔接過匕首反覆察視着,突然發現了些異樣。
看了眼桌面上乾淨的白布,她環視着老仵作忍不住問道:“這匕首怎麼只有一面有血跡?”
老仵作擺了擺手:“老朽從血泊中拾起察看時就是如此。”
“的確只有着地的一面有血跡。”
林錦驍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娘子覺得這說明什麼?”
“如果這把匕首就是兇器,那它的兩面都應該沾着血跡纔對。”
楚南梔答道。
又趕緊低下頭去察看驗屍記錄,對比着手上的匕首,斟酌着繼續說道:
“老仵作記錄的死者傷口是一頭尖小一頭寬厚,傷口寬度一寸有餘,深度不過兩寸,而這柄匕首兩端鋒利,厚度均勻,長約三寸,寬不足五分,說明這把匕首並非作案兇器。”
話到此處,楚南梔經不住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