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漢中祖 >第二百一十章田制(上)
    旭日漸漸東昇,陽光照耀大地,薄霧也已從大地上徐徐散去,奔騰的漢水在太陽下泛起粼粼波光。

    秋風掠過,帶來陣陣寒意,拂動着劉禪肩上那絳紅色披風。

    劉禪右手握着冰冷的劍柄,緩步走在河畔邊上,朝着身後的董允,說道:“朕觀申鑑一書,兩漢興衰猶如在朕眼前流過一般。先帝與上丞相論及兩漢之失,無不嘆息痛恨於桓、靈二帝。”

    “但至朕與上丞相談論兩漢興衰之失,卻更多嘆於後漢非亡於桓、靈二帝,而是亡於豪強之手。兩漢亡國皆是如此,彼時豪人之室,連棟數百,膏田滿野,奴婢千數,徒附萬計;黎民之家,求一棟而不可得,能得一時溫飽便能足矣。”

    劉禪握緊劍柄,目光深邃,沉聲說道:“天下如此,豈能不亡!不亡於曹操亦亡於袁紹。”

    秋風撲面,董允衣袖飛揚,面露深思,拱手說道:“《荀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陛下今日此言,正合王道之義。”

    劉禪搖了搖頭,指着四周,淡淡說道:“此乃爲君之責也!哀公問政於孔子,孔子諫曰:‘君出魯之四門,以望魯四郊,亡國之墟則必有數蓋焉。’今你我君臣出季漢之門,以望季漢四郊,商、周、秦、兩漢五代亡國之墟,足以警示你我。”

    “秦暴虐以失天下,天下沸騰,高祖以微末之身,斬白蛇起義,終定天下,方有漢室。前漢之末,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王莽識其弊政,欲將改之,不得其果;天下裂變,民亂四起,光武奮力,光復漢室,卻不改其制,田野兼併。而至後漢之末,如出一轍,黃巾之亂,實爲窮者民變也。”

    董允望着眼前高偉的背影,不禁出了神。

    沒想到當今陛下對兩漢得失,竟然認識得如此深刻,剛剛一番言語下來,雖然沒有明說,欲改何制。但在言語之間,無不透露出,欲改田制。

    田制改之,何其難也!

    商鞅助秦孝公變法以來,廢井田,開阡陌,已成定製。即便秦亡之後,漢依舊承秦制,國家將田畝授予百姓,百姓按照戶籍而領田,此爲名田制。

    董允心中不禁有惑,若要改,又能怎麼改呢?

    董允這個疑惑,也是劉禪現在所思。

    劉禪止下腳步,暫停思索田制,按劍遠望,只見前去處理民事的李軌,回來覆命。

    “軌拜見陛下,現已將民爭解決。”

    “此事如何?”劉禪好奇地問道。

    李軌跟在劉禪身後側,緩緩說道:“啓稟陛下,此乃新遷民與舊遷民因新開墾的田畝紛爭。”

    劉禪負手在前踱步,指了指李軌,說道:“文逸且先說說?”

    李軌緩步慢行,從頭敘述而來,說道:“陛下,舊遷民者爲王厚生、新遷民者爲張有源。王厚生爲安康郡百姓,兩年前,大漢北伐光復安康之後,將士卒有功且欲前往隴右者皆可封賞田地,故王厚生遂與同族十餘人舉家搬遷至武興,便在此安家下來,立武都戶籍。”

    “新遷民張有源乃大漢兵戶,江州兵戶。一年前,內府下令遷兵戶填隴右無人之地。張有源便與同兵戶數十人遷至武興,在此安家共爲一屯,不入武都戶籍,而爲兵戶。”

    “若按常理而言,此兩家應無矛盾,只是武都郡卻有政令,武都郡民能使益州族人好友前來投奔者,皆有獎賞。能使一人而來,賞蜀中犁耕犁一具;若有一戶持信而來,則賞耕牛一頭。”

    說到此處,劉禪微微頷首,這是去年的秦州政策。

    在農業社會中,除了有特殊情況下,國家一般說不立百姓遷民,而且百姓們一般很少遷民。去歲爲讓隴右增加戶籍,大漢朝廷特別下令,除隴右六郡外,各地當地官吏,不許阻止本地百姓前往隴右。

    “但去歲曹真伐我,司馬懿大軍深入安康郡,百姓不得安寧。故去歲王厚生寫信給妻弟,讓其舉家前來投奔自己。而其妻弟也憂慮安康戰事頻發,故舉家遷至武興,立爲武都戶籍。”

    聽到此處,劉禪似乎明白了其中緣由,出聲問道:“莫非是武都郡吏卒分田有誤,將兵戶張有源田地劃入王厚生妻弟名下?”

    李軌搖了搖頭,說道:“陛下言中一半,確實是田地之爭,但卻不是武都郡吏員之過。兩家乃是爲‘無主’私田之爭。”

    “無主私田?”劉禪蹙眉念道。

    “正是,王厚生家有一頭牛,加上因妻弟遷移,官府所賞一頭,共有二頭。故耕完名下之田後,善有餘力,又因妻弟幫襯,又私自於荒地中開墾二十畝田地。”

    “但這二十畝地看似爲荒地,無人耕種,但其中七畝地卻是兵戶張有源之前所開過荒的私田,欲在今歲耕種,只不過張有源今歲北征,不在家中,婦人無力多耕,便一直未開荒。”

    “近些日卻被張有源老父發現,七畝地被王厚生所耕,氣憤不下找王厚生一家理論。兩家婦人各執一詞,各不相讓,爭吵數日,不得結果。於是王厚生之妻尋了幾名族人,前來助陣;而張有源之妻也找了兵戶中人,前來幫忙。”

    “可有械鬥?”董允問道。

    聽到此處,李軌失禮地笑了出聲,說道:“回董侍中,並無械鬥,因大部分男丁不在,或發徭役,或隨軍北征,婦人偏多,故並無發生械鬥,反而是兩家不停叫罵。”

    董允並沒有在意農婦行爲,而是撫須少許,問道:“兩家最後如何解決?”

    李軌收斂情緒,拱手說道:“軌尋吏員,吏員按情及律法,將責令將無人七畝地還給張有源一家,王厚生則得十三畝地,並讓兩家將地計入自己名下,不可漏繳賦稅。”

    劉禪思量半響,沒有發表見解,而是問道:“休昭、文逸,你二人以爲此吏員處理得如何?”

    李軌握着劍柄,緩緩答道:“啓稟陛下,此二十畝地皆爲無人之地,張有源先開荒七畝,後拋荒。王厚生開十三畝地之荒,七畝之地只是除些雜草,並不太過辛勞。吏員各分其地,同時還計入戶籍名下,使其不可漏稅,軌以爲此吏員處理得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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