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漢中祖 >第二百一十四章胡食
    晚霞映紅,昏沉的夜色籠罩着大地,漢軍營地內數座篝火、火塘熊熊燃燒,橘黃色的火焰把營地映襯得如同一片紅色海洋。

    白馬羌民及漢軍將士圍繞着篝火跳起‘席蹴步’,唱着‘薩朗’,舞步節奏起伏有序,或雙腿交替重踏,或左右旋轉。看起來並不複雜,稍微熟悉也能快速上手。

    篝火外側還有十餘名羌民吹響羌笛,敲着羊皮鼓,以爲應和。伴隨着變化的音樂,衆人的腳步也愈加歡快,初次接觸席蹴步的漢軍將士腳步踉蹌,略顯蹣跚,有幾個更是跌倒在地,爲宴會增加幾分趣味。

    高臺之上,飲酒作樂的劉禪等人見狀,也不由出聲發笑。

    劉禪端着酒樽看向苻健,笑道:“朕久聞貴族能歌善舞,今日得見,果然別有一番風味!”

    相比於賨人歌舞的健壯雄偉,羌人的歌舞更多透露出粗獷、古樸,如果與漢人相比的話,又缺少莊嚴及禮儀性,充滿鬼神的神祕色彩。

    苻健面帶笑意,端起酒樽敬向天子,恭敬說道:“粗魯之舞而已,陛下謬讚!陛下屈尊勞與我等同歡,健替白馬羌民敬一樽於陛下,願大漢中興,陛下萬年。”

    劉禪端着酒樽微微回禮,輕抿酒樽,餘光瞥見苻健將杯中物一口飲盡,讚道:“苻卿好酒量。”

    在位衆人也是頗以爲然,讚賞地看着苻健。

    宴啓後,苻健舉酒一一禮敬衆人,卻面不改色,後面又飲了不知多少杯,着實海量。

    “今日得見陛下,健實感榮幸,一時興起,多飲數樽。”苻健謙虛地說道。

    劉禪邊抓過胡餅,邊笑道:“今日興盡即可,無需多禮。”

    “諾!”

    劉禪拿着胡桃仁餡的胡餅,啃咬起來,味道甚好。環視衆人,見董允面露難色,不太適應今日之宴,案上的胡餅也沒怎麼喫。

    劉禪喫完手上的胡餅,意猶未盡地說道:“休昭爲何不食,可是今日之宴不合休昭之口。”

    董允放下筷子,面露遲疑,拱手答道:“啓稟陛下,今日之宴甚好,只是允身體不適,所食甚少。”

    劉禪輕笑一聲,這董允什麼都好,就是太過注重禮節與面子,不喫胡餅。

    秦漢之時,百姓主食有湯餅或者蒸餅,自從胡餅從西漢開疆開始傳入中原,漸漸地百姓及士族也在接受這種新式的主食。

    東漢經學家趙岐避難於北海郡之時,便於市中販胡餅爲生;東晉王羲之袒腹東牀,神情自若地齧胡餅。

    而漢靈帝也喜歡喫胡餅,當時京師皆食胡餅,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些人總結後漢亡國的原因,還把漢靈帝喜歡喫胡餅說成這是漢室將亡的徵兆。不過當時呂布率軍出征之時,地方官吏獻上一萬張胡餅以爲軍糧。

    由此可見,三國時,士人階級對胡餅及胡風用品,還是有些排斥,下層階級對這些便民的物品倒是喜愛。

    擺了擺手,劉禪喚來左右,吩咐說道:“將董侍中案上的胡餅撤下,換上湯餅。”

    “諾!”

    半響後,侍從端着湯餅替換了董允案上的胡餅。

    董允見狀,偷瞄了眼劉禪,見其鎮定自若地喫的胡餅,不以爲意,頓時有些羞愧。

    對於劉禪而言,接受度十分的大,畢竟後世中,這些胡人用品早已經融入社會生活之中,反而是當初剛剛穿越而來,有些不適應。

    劉禪又瞧了瞧宴會中衆人,今日之宴爲勞軍宴,由於地處前線,食材大部分都是以簡便爲主,並沒有荊蜀士人所愛喫的稻米及其他需要蒸熬的菜餚。故除了漢軍將士外,身旁陪侍的文人官吏對胡餅,食之甚少。

    只是荊蜀文人官吏與宴上的羌人幾乎很少交流,倒是隴右出身的士人及守城的柳隱、劉林等漢軍將帥與白馬羌民交流甚歡。

    這一幕,倒是讓劉禪若有所思起來,大漢鄙視鏈存在久矣!

    大漢以荊楚士人治蜀,故荊楚士人貴。次一級的益州之中,有漢中、巴、蜀、南中四地,漢中大姓大部分被遷走,不計入其中。而看巴、蜀、南中三地而言,蜀地出士人,巴地、南中出武將,其中巴地武將少民賨人位最高,三者之間,互相融入不了。

    至於賨人誰都瞧不上,句扶、王平二人能上位與劉禪、諸葛亮提拔離不開關係。現如今以及歷史上,賨人這股勢力基本就附屬於荊州士人旗下。畢竟常璩《華陽國志?巴志》中,十分離譜地評價王平、句扶、馬忠幾人爲‘稱美荊楚’。

    大漢奪隴之後,隴右士人入大漢與蜀地士人也融入不了,至於羌人更不用說了。

    雖不似東漢時,關東士人瞧不上關西士人,關中士人又看不上涼州士人,但其中卻有幾分意味。

    以目前情況而言,大漢未來想要問鼎天下,還是要依靠涼、隴二地,而僅依仗漢人大姓還不夠,還需將羌、氐部民納入大漢,畢竟羌、氐百姓如今有幾十萬之衆,未來如何處理羌、氐部民的關係十分重要啊!

    想要納羌、氐部民爲大漢征戰,就必須給予相應的地位,就如同南中、賨人一樣,要不然遲早反噬大漢自己。而其中最主要的要先從觀念上,讓荊蜀士人接納這些少民進入朝廷。

    劉禪思慮之際,只見曠野上原本載歌載舞的白馬羌民,現在正在圍繞,歡聲笑語時不時相起。

    劉禪指着臺下的簇擁在一起的白馬羌民,看向苻健,問道:“苻卿,此是爲何?”

    苻健看了眼正在喝咂酒的衆人,臉色微醺,拱手說道:“陛下,此乃我羌人咂酒,乃我族先聖儀狄(注1)釀之。一罈酒居其中,周圍數人環之,以竹管吸之。”

    劉禪靈光一閃,開玩笑說道:“卿之咂酒,比巴鄉清如何?”

    “各有風味,難分高下。”苻健自豪地說道。

    劉禪佯裝不悅,說道:“如此好酒,卿不獻之,是何道理?”

    說完,哈哈大笑。

    苻健邊告罪,邊吩咐羌人擡來一罈未開封的咂酒。

    待咂酒到時,苻健開封,擡起咂酒,欲給劉禪親自倒酒。

    劉禪環視衆人,揮手阻止,笑道:“朕觀飲咂酒者,皆以竹管吸之,今若倒於酒樽之上,豈不失其趣味。來人,拿竹管來。”

    說着,劉禪便讓苻健放在地上,此時酒氣飄散,香氣濃郁芬芳,在場衆人無不伸頭探之,以觀咂酒。

    苻健拿過乾淨的竹管,插在酒罈裏。劉禪笑呵呵地拿過竹管,輕輕一吸,鮮美醇厚的酒水充斥口腔之中。

    劉禪看着衆人,不由感嘆起來,說道:“此酒果不遜色巴鄉清,別有一番風味,令人回味無窮啊!”

    頓了頓,劉禪指着咂酒,笑道:“此等美酒,豈能讓朕一人享之。諸卿皆來持竹管吸之,以示朕與諸卿,同心之德。”

    招呼下,不拘禮儀的武將蠢蠢欲動,紛紛持竹管欲飲之,唯有廖立、董允等荊蜀士人官吏面露遲疑,恐有損禮儀及太過粗鄙。

    劉禪臉色不悅,說道:“休昭、公淵你等爲朕之肱骨,還不率先上前先飲。”

    廖立看了眼好似生氣的劉禪,遲疑半響,最終上前持竹管飲酒一口。

    接着董允也不好推遲,第二個上前;再接着柳隱、楊戲,還有苻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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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儀狄,夏禹之臣,掌宮中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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