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射被他說得面色慘白,連連後退。
初陽始終保持着冷漠的旁觀姿態,姑洗卻看熱鬧不嫌事大。
她忽然拊掌,笑得開懷。
“喲,夏首,平日裏看你笑呵呵的,沒想到真吵起來,嘴皮子這麼利索!”
“老孃早就想說了,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也配和我們平起平坐?”
“老神君當年真是老糊塗了,這幫親也不是這麼個幫……”
“姑洗,好了。”
白致逸低沉着聲音開口,姑洗猛地一啞,也知道自己說多了。
老神君畢竟已經故去,就別對死人不敬了。
而且上次雷霆藏對峙,她到底是對初陽生出了幾分忌憚之意。
“你……你們……”
無射面上通紅,擡手指指王神器,又指指姑洗,又羞又惱又怒。
眼見初陽只是淡淡制止了一句,就將夏首和姑洗對他的羞辱一語揭過,無射心中更加羞憤。
“你……你們就是這麼看我的?”
姑洗毫不猶豫就點了頭,那斜睨的杏眼裏寫滿了嫌棄。
誰還給你臉了不成?
王神器到底持重些,他只是冷着臉說道:“花家的人在哪裏。”
無射攥了攥手,凌厲的眉眼本就有些駭人,這時候低垂着,竟然顯出了一絲陰險。
“夏首,你就那麼在意那些低賤的下界人?”
無射冷冷地說着,不等王神器回答,又接着說道:“你我之間本就平起平坐,這件事你還管不到我的頭上,即便是初陽,也不行!”
“隨便你怎麼說,本君心意已決,非要用那幾條賤命引出紫月不可!“
他理直氣壯地說完,忽然又轉頭瞥了姑洗一眼。
“還有你,姑洗。你最好護好那個叛徒,要是讓他出現在本君面前,本君立刻就捏死他!”
姑洗冷笑一聲,“無射,就憑你?你能在老孃手底下過幾招啊,求你別臉大了行不行,老孃都快嘔了!”
她說着,還裝模作樣以袖掩口,作勢要吐的樣子。
無射原本認爲自己以一己之身對抗兩大神君,很是有魄力,結果被姑洗這麼胡攪蠻纏,真的險些失態破口大罵!
攬月心中恨極了無射的卑鄙,如今見姑洗將他懟得差點順不過氣,心中好歹鬆快了些。
她轉頭看向白行晏,忽然開口說道:“哥,看樣子這無射相對來說要弱些。”
白行晏聞言面色微微一變,“月兒,你也知道是‘相對’,他畢竟是神界的神君之一。”
這時候,攬月竟然還揚脣笑了一下,“哥果然聰慧,我心裏想什麼,竟一下就被你看穿了。”
白行晏搖了搖頭,“那是因爲你想被我看穿。”
白行晏雖然擅勘人心,但是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攬月是他遇見過的,少有的聰明人。
神面見他們兄妹打起了啞謎,想起之前攬月嘴裏唸叨的話,忍不住臉皮發麻。
“紫……紫月,你不會是想……”
攬月望着水鏡裏還梗着脖子的無射,忽然幽幽開口:“有何不可呢,而且,若有曜兒在,我敢再添兩成勝算!”
連白行晏也不贊成攬月的想法,“月兒,這實在太過冒險了。”
這時候,攬月卻將目光放在了一直平靜無波的白致逸身上。
“哥,我覺得,是時候見見他了。”
白行晏順着攬月的目光望過去,突然沉默了下來。
良久,他才低低說了一句,“我怕是沒臉見他。”
他從小讀人心,預未來,因爲從沒出錯過,所以他格外依賴和相信這兩個能力。
他從自己親耳聽到和親眼預見的片段裏,拼湊出了自以爲是的真相,卻不知竟釀成了如此大錯。
白行晏羞於去見白致逸,但是心中也有一個揮之不去的疑問。
既然白致逸是無辜的,爲什麼他從來不提,任憑他一次次在猜測中誤解,越陷越深。
攬月看出了白行晏的心結,她上前一步,溫聲說道:“哥,若心有疑問,不如直接去求證,他若怪你,我也有很大的責任。”
“畢竟,你對他的怨,很多是爲了我。我們一起去吧。”
攬月沒有說出口的是,在時間蹊徑中,他們曾聽到白致逸的心聲,他說:“爲了遮掩晏兒的存在,我已經費盡心機”。
攬月隱隱猜出,只怕白行晏的身份也有什麼不可言說的地方,所以白致逸才會選擇對他也隱瞞了真相。
當然,攬月不想在沒確定之前,貿然說出這些話,徒增白行晏的煩惱。
眼下就不知道,白致逸肯不肯見他們了。
水鏡已經有些模糊了,時長漸久,白行晏的靈氣已經撐不住了。
眼看無射在冷眼中拂袖而去,白行晏也搖搖欲墜。
這時候,攬月不知道爲什麼,忽然鬼使神差地衝着水鏡中的白致逸說了一句:
“白……白家主,我與哥哥想見你一面,你若願意,可否今夜到雷霆藏中、素靜軒前一聚。”
攬月話說至此,白行晏猛地一個趔趄,水鏡上波紋漾開,畫面就徹底散了。
白行晏一臉驚異地看着攬月,不可思議地說道:“月兒,你……你這是……”
攬月忽然也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可笑,她腦子裏總記着上次用水鏡的時候,白致逸望過來的那個眼神。
她總是忍不住在想,白致逸是不是其實能看到水鏡前的他們,或者是能聽到他們說話。
眼看水鏡要散了,她就下意識說出口了。
不過,攬月並不後悔自己的行爲。
如今無射和姑洗都在外面虎視眈眈,謹慎起見,她最好不要輕易離開雷霆藏,若白致逸真的能聽到她的話,那最好不過。
若是她自己異想天開,那她便擇日冒險去白家一見!
攬月想做什麼事,從來都不會輕易放棄。
更何況她這次要謀劃的,是所謂的滔天大罪!
白家會客廳中,白致逸忽然呆怔在那裏。
姑洗見狀滿臉不耐,“喂,初陽,老孃在和你說話呢!我究竟能不能直接把蕭郎帶回神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