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萬鬼正跪伏在暮遠山的面前,給了他君臨天下的至尊感。
下一刻,暮遠山右手遙遙一指,黑氣帶着無數厲鬼撲向了毫無防備的蕭景曜。
衆人見狀都不由地驚叫出聲:“蕭將軍,還不動嗎?”
“紫月,快出手啊!”
攬月依舊沒有動,可是此時她的面色也認真了起來。
她不是擔心蕭景曜打不過暮遠山,而是希望能保留那些女子的殘魂。
她們是無辜的,殘魂猶在,就有輪迴的希望,這輩子已經對她們如此殘忍,不應該再抹殺她們重來一世的希望了。
蕭景曜顯然是懂攬月的。
他心中冰冷,那些殘魂在他眼裏,不過是鬼氣的養料,但是,他願意尊重並守護攬月想要的一切。
只見鬼氣吞沒蕭景曜的那一刻,他忽然擡手,渾身散發出了一陣極其陰冷的氣息。
所有人屏息凝神,可是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被鬼氣遮擋了視線。
那一刻,衆人都不安地左顧右盼了起來,唯有暮歲瞳孔微縮,在那一瞬間就已經窺見了蕭景曜的底氣。
在最後關頭,他看到蕭景曜手中溢散而出的力量,分明是和暮遠山一模一樣的鬼氣!
就在衆人爲蕭景曜捏一把汗的時候,一直表現得勝券在握的暮遠山忽然發出了一道驚叫聲:
“蕭景曜,你在做什麼!”
鬼氣翻涌,不辨戰局,這句話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來。
蕭景曜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讓暮遠山發出瞭如此氣急敗壞、又暗含驚恐的聲音!
很快,衆人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只見鬼氣忽然潮水般退去,露出了蕭景曜的身形。
他依舊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裏,一如鬼氣將他淹沒之前。
可是,不同的是,此時蕭景曜的身邊卻圍繞了無數的透明殘魂。
暮遠山的臉也從鬼氣中顯露了出來,那是肉眼可見的驚恐和難以置信。
“你.....你究竟是......”
蕭景曜沒有說話,他手指輕輕一撥,一抹殘魂忽然從他身邊飛離,被彈向了人羣。
那個方向的所有人都被嚇得四散而逃,唯有那個劉姓男子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沒有反應。
男子的好友還想將人拉走,可是等他驚惶地擡頭之時,卻霎時愣在了原地。
過了好幾息,他才難以置信地開口:“展.....展顏侄女......”
劉姓父親本已沒了反應,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卻猛地擡起了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半透明的臉,面色蒼白,溫婉中帶着哀悽。
這位父親的嘴脣忽然顫抖了,他難以置信地伸出手去,血混合着淚蜿蜒在他的臉上。
“顏......顏.......”
殘魂不捨地點了點頭,她傾身而下,薄脣微張,無聲地叫道:“爹.......”
男子渾身猛地一震,下一刻竟放聲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衆人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一幕,這才驚覺,眼前的女子殘魂竟然就是方纔被暮遠山捏斷了脖子的那個!
所以,蕭景曜這是.....將殘魂從暮遠山那邊搶過來了?他身邊圍繞的這一大片都是?
這一下,衆人終於理解暮遠山的恐懼了。
而且這殘魂在暮遠山身邊的時候,都面色猙獰,失去了神志,到蕭景曜這邊,似乎都恢復意識了!
這一刻,即使不明白蕭景曜是如何做到的,衆人還是忍不住對他生出了一絲傾佩。
莫怪是當年天道十二路的大將軍啊......
攬月看到父女重逢,不由地目露溫和,心中的那絲擔憂也慢慢散去了。
曜兒是懂她的,他總是自詡邪惡,但其實他的悲憫無言卻周到,他甚至還單獨將劉展顏送到了她的父親面前。
雖然已經陰陽兩隔,但是能見女兒最後一面,知道她可以投胎,想來這已經足以撫慰一位肝腸寸斷的父親了。
感覺到攬月身周的氣息變得鬆快,蕭景曜嘴角也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他從不自認好人,這一切,是他爲師尊而做。
殘魂顯然無法停留太久,在劉姓男子的悲泣中,殘魂再次飛回到了蕭景曜的身邊。
暮遠山還處在震驚之中,從方纔開始,他就一直在追問胸前的神物。
“怎麼回事!你爲何奈何不了蕭景曜!爲什麼殘魂會被蕭景曜分走!”
只是不知道爲何,平日裏還算有問必應的神物,這一次卻半晌沒有回答他。
衆人都在關注着蕭景曜,不知道他會如何處置搶過來的這些殘魂。
蕭景曜此時正在和小幡溝通,讓它在厲鬼幡上騰出些位置收留她們。
待到解決了暮遠山,屆時再放她們自由就是了。
小幡其實有些不情願,平日裏主人丟給它的都是隨意處置的敵人,如今卻要它這兇器行守護之事,當真是爲難至極。
不過,主人的話它是不敢不聽的,當下騰騰挪挪的,好歹將那些兇魂都歸到一處去了。
蕭景曜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右手一招,正欲將所有殘魂納入袖中,忽然卻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拉扯力從身後傳來。
他有些意外地回過頭去,因爲這個拉扯力是從攬月的身上傳來的。
“快看紫月!”
這時已經有人驚呼出聲。
所有人扭頭望去,只見攬月坐在玄武背上,不知爲何身上竟溢出了耀眼的金光。
這金光溫和平靜,沒有任何攻擊性,卻吸引着圍繞在蕭景曜身邊的殘魂向她源源不斷飛去。
攬月一臉驚愕地站起身來,只見那些殘魂不明所以地奔向了她,看起來竟是心甘情願。
劉姓男子看到女兒飛走,當下淚眼模糊,緊跟着跑了過來。
沒想到劉展顏的殘魂衝她的父親搖了搖頭,臉上竟流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意。
“爹,這是解脫,是重生......”
劉展顏啓脣輕言,令劉姓男子瞬間愣在了原地。
無數殘魂涌向攬月,涌進了金光裏,她們皆面上帶笑,彷彿在奔向救贖。
這一刻,在金光的圍繞之下,溫暖的氣息四溢而出,所有人都不禁放鬆了神色,彷彿有春風拂面。
攬月心中驚疑不已,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可是,看着這些向她奔赴而來的女子,攬月還是忍不住面露悲憫,回以笑意。
這一刻,圍觀的衆人不知爲何都心生錯覺,這臭名昭著的妖女紫月,此時竟聖潔猶如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