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逆行沖天的血光，希琳的表情說不出的複雜。
有遲疑、有擔心、還有淡淡的惱怒，以及一絲微不可見的……慶幸。
很可恥。
當希琳發現有別人想要破碎天幕的那一刻，她的心裏第一個反應，不是緊張他會不會導致普通人的慘死……
而是鬆了一口氣。
慶幸着，有人要替自己做這個殘忍的決定，自己不用做出這樣的事情了。
這個想法一出現，希琳就爲自己而感到無比的羞恥。
“太丟人了……”
用力甩甩頭，希琳深吸口氣，眼中雜念不見，重新浮現了堅定。
不行！
“在這裏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是我的失職，是我的責任。”
從現在的情況，就已經可以看出很多細節。
這些祭壇的設立絕對不是短期可以做到的，有的時間跨度甚至可能在二十年以上。
那個神祕的牧師，曾經也是濱城守望會的一員，他已經在這裏滲透了很久。
而沒有察覺到這一切，希琳本人難逃其咎。
就算她有充足的藉口，當時正在進階傳奇的關鍵，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但希琳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道關。
就算再不願承擔必要的日常工作，希琳也是濱城分部的分部長。
無用的工作希琳可以摸魚，但該她承擔的責任她不會逃避。
難道她只是爲了當條鹹魚才加入的守望會嗎？
無論是如今還是現在，守望會最不缺少的就是有着堅定信念的理想主義者。
曾經的希琳也是如此，心中有恪守的底線。
希琳不認爲自己是什麼聖人，不會堅持做一些根本沒有意義的教條。
當眼前有且只有一條道路的時候，即使再痛苦，她也會堅定地走下去。
就像剛纔她做出的決定——破碎天幕。
即使，那意味着會有大量的普通人陷入生死危機之中。
她是傳奇。
不是隻會哭哭啼啼的小孩子。
不需要別人來替她承擔這些。
曾經在她弱小的時候沒有那種人出現，未來可能也沒有。
希琳希望有這樣的人，但如果真的沒有，她也不在意。
轉瞬間做出了決定，那道身影還沒有接觸到頂端的天幕，一切還來得及。
距離太遠，速度也太快，希琳不用法術的話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是心底隱約有點熟悉的感覺。
不過不論對方是誰，她不認爲對方能有比自己更好的解決辦法。
而且現在天幕散發的等級是傳奇，那個人以這個速度撞上絕對是凶多吉少。
很可能沒有發揮多少作用，卻反倒慘死當場。
那個人，很可能只是一個寧可犧牲自己，也想要破局拯救其他人的守望者。
而這樣的人，不該讓他在這裏白白送死。
更不該讓這種人揹負上這種罵名而死。
“該承擔這一切後果的人，是我。”
而就當準備搶先出手的時候，希琳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驟變！
身上一件飾品無聲破碎，她瞬間消失在原地，閃現到了百米之外。
“是誰！？”
……
……
風聲。
耳邊是撕裂空氣而產生了裂帛般的風聲，身上被濃烈的暗紅火光包裹，感覺不到灼熱。
將惡魔之血當做燃料奢侈點燃，寧封徹底脫離了引力的束縛，奮力向上飛着！
嘿嘿……
而頭頂的雅莉安娜卻像是比他更興奮，甚至因爲風聲太大聽不清，她直接在他的心底嚷嚷着：
“衝呀！衝破它！”
“不要像個優柔寡斷的渣男了！”
“長痛不如短痛，只要一挺腰，一用力，一切就都能結束了！”
你好吵啊！
而且其他倒還好說，那個挺腰是什麼鬼啊？
真以爲我是什麼破壁機啊！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我這把劍，已經磨了二十多年，可還是沒有見過血呢！
“你爲什麼這麼興奮啊？”
是在期待着什麼展開嗎？
難不成，你這屑貓是期待着我撞得粉身碎骨嗎？
應該，不會……吧？
而在漆黑的空間中，和外界興奮的樣子不同，雅莉安娜安靜地抱着膝蓋蜷縮在爐火旁，笑道：
“爲什麼？這還用問嗎？”
“你明知道這件事的背後站着的是神靈，但你卻選擇前進的時候，這種精神難道不值得讚揚嗎？”
和別人不同，其他人都以爲是邪教徒在搞鬼，但你是真真切切地知道神靈參與進來了。
而當你決定要繼續向前的時候，我就知道沒有看錯人。
嘴角上揚，雅莉安娜期待着欣賞着光幕中寧封的一舉一動。
不愧是……
“雅莉安娜。”
嗯？
平靜的聲音讓雅莉安娜歪了歪頭，她發現寧封並沒有因爲自己的稱讚而有多少的得意。
哎呀，還真是不乖哦！
好不容易真心誇你一次，下次不誇了~
寧封不知道對方在想着什麼，他繼續向上，望着越來越近的天幕，認真道：
“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所謂人類，其實就是這樣生物。”
“明知不該做，卻偏要做，無論這結局是好是壞。”
“而且，你說過的吧？”
他說：
“我們都是【瀆神者】。”
從古至今，人類從來都是在試圖從神靈的手中奪取。
自由、實力、信仰……甚至是權柄。
“那既然如此，我們做出些忤逆神靈的事情……”
“也是很正常的對吧？”
臉上閃過錯愕，雅莉安娜的身上第一次出現了僵硬這個神情。
但很快，她恢復了之前的表情，站起身遠離爐火。
她蓮步輕移，邁出了第一步。
漆黑的空間中，墮落的樂章無聲奏響。
緊接着，她擡起手，盞盞幽暗的火光亮起。
伴隨着奇異的樂曲，雅莉安娜在光芒下緩緩舞動。
伸展着腰肢，擺出婀娜的姿勢，她跳起了古老的舞曲，盡情釋放着心中的喜悅。
臉上露出深深地期待，雅莉安娜一邊舞蹈，一邊低笑起來。
她說：
“那就去做吧。”
去把祂們的一切吞噬殆盡！
銀鈴般的聲音在黑暗中傳播開來，久久迴盪。
身上的黑紗飛舞，她笑眯着眼睛，讓猩紅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
而外界，感受着前方越來越強烈的傳奇氣息，寧封深吸口氣，將手中只剩一小團的惡魔之血直接吞下！
灼熱劃過喉嚨，寧封全身的血液噴涌！
帶着忤逆神靈的決心，他的身影衝進了暗紅的光幕之中！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