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離的憤怒。
艾麗斯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憤怒了。
她本以爲自己不會再這麼憤怒了，但沒想到這一次還是破防了。
我在做什麼？
她這麼想了想，也沒有搞清楚自己爲什麼會這麼的憤怒。
我在爲了一個凡人的死活而感到憤怒嗎？
這不正常，自己不應該再有這樣的情感了纔對。
有凡人發現天空之城本身就是意料之外了，自己這十年違規幫助他們的已經夠多了，不能再繼續幹涉下去了。
如果繼續幹涉的話，那後果是不願意承受的。
本該是這樣纔對，但是……
管他的！
艾麗斯不想去思考自己現在的做法是否正確，她現在只想狠狠將這個讓人火大的傢伙打一頓。
狠狠打醒！
“你給我正常一點！”
咚！！
用力錘擊着水晶壁，巨大的震顫下甚至讓整個天空之城都顫動了一下！
“你要去送死嗎！？”
怒視着寧封，艾麗斯想要將對方一直波瀾不驚的虛僞假面撕開。
不要給我笑了啊！
“你要是死了，剩下的那些人怎麼辦？你要把這些人都丟給我嗎！？”
“你覺得，當你不不在了，我還會和現在一樣繼續收留他們嗎？”
“你不要自以爲是了！那些人我是絕對不會管的！”
憤怒地喊着，艾麗斯宣揚着自己的無情和殘酷。
但當她看到寧封的表情之後就知道，對方並沒有聽進去。
於是，怒意繼續膨脹！
“你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現如今最大的反神靈團體的唯一首腦，孤身一人去聖光之城。
送死也不是這麼送的啊！
眨了眨眼睛，對於艾麗斯的爆發，寧封似乎也有些意外，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但還是很快恢復了平靜，點點頭：
“我知道。”
“我可能會死。”
死。
直面神靈，而且是神靈中最強大的存在，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意外。
聖光之主固然是善神之首，但掌握着【審判】領域權柄的祂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存在。
一個應對不當，很可能就會迎來萬劫不復的神罰。
寧封並不對自己的未來抱有盲目的自信，他不覺得自己會輕易獲得對方的喜愛。
更何況，神靈的喜愛可從來不是什麼可以輕易接受的東西。
“而最差的結果，我可能永遠都無法逃脫祂的掌控。”
“那將會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局面。”
自己的能力十分特殊，但能否瞞過聖光之主……寧封自己也說不準。
也許會被發現，並被徹底限制，那時候纔是真的萬事皆休。
“但是啊，艾麗斯。”
起身走到艾麗斯的水晶旁，寧封單膝跪下，將額頭貼到水晶壁上。
閉着眼睛，他的表情恬靜，看不出半點的恐懼。
“這一次，我不得不去。”
是的，不得不去。
“你誤會了一件事情，這次並不是我主動要去的。”
“我其實是收到了邀請……聖光之主的親自邀請。”
！！？
“……你是說？”
“嗯，祂親自降下了神諭，讓我前往聖光之城。”
雖然現狀令人絕望，但寧封還是淡笑着，講述着現在所面臨的困境。
咕。
神靈的邀請。
這對於一般的凡人來說或許是無上的榮光，但對於寧封來說，這只是一道催命符而已。
“你……神靈不是無法找到你的蹤跡嗎？我記得你之前說過的。”
“是啊，雖然不知道原理，但神靈確實是無法追蹤到我的位置，而且還能連帶着先知會的同伴一切。”
這是寧封身上的另一個特殊之處。
他就像是命運長河之外的存在，無法被預測，探知，定位。
就連神靈都無法準確地找到他的位置，祂們預言也會出現巨大的偏差。
這也是先知會能夠在這十二年中一直沒有被神靈教會堵住，還能不斷壯大的原因。
“但是這次不一樣。”
“祂並沒有搜索我的位置，而是將一段意念留在了別人的身上，只有遇到我的時候纔會起反應。”
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寧封感慨了道：
“祂還真是意料之外的狡猾呢。”
聖光之主比寧封想得更早的注意到了自己，早早就將那個邀請暗中放到了塞西莉婭的身上。
只不過祂可能也沒想到塞西莉婭會一直跟蹤而不見面，將這一次會面延後了十年。
不過，祂既然沒有出言指示，想來祂也不是很在意。
十年的時間對於凡人來說已經可以是一代人的漫長，但對於一位神靈來說，還是太短了。
短到祂可能都沒有意識到發生了意外。
之前寧封不知曉還好，但當那段意念被激活，他就已經沒有繼續無視下去的選擇了。
“所以，這一次並不是我想要去冒險，而是我沒有別的選擇。”
和塞西莉亞的見面，就像是一把雙刃劍。
他將自己的想法傳達出去的同時，又不得不踏入了神靈的陷阱。
“雖然祂並沒有強制要求，也沒有說明拒絕的後果，但你也是明白的吧？”
啊啊，選擇什麼的，從來都不存在。
現實就是如此，就算拒絕承認，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但是……
咚。
“你就不能不去嗎？”
艾麗斯將額頭也貼在水晶壁上，低語：
“逃走吧。”
她說：
“現在還不是時候，你還沒有準備好不是嗎？”
“我可以帶着你逃離這裏，帶上先知會的所有也不成問題。”
“所以啊，我們先逃走吧，好不好？”
聲音沙啞，近乎於悲鳴。
但即使明白這已經是艾麗斯的哀求，寧封卻依舊只能無情地拒絕。
“艾麗斯，我做不到。”
這一次，他真的做不到。
淚水，在水晶內流淌，艾麗斯無力地跌坐。
她用雙手捂住眼睛，試圖堵住淚水，但卻無濟於事。
“我啊！”
“我只是感覺這樣的日子很快樂，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們失敗……”
這十年的經歷，付出的只有先知會嗎？
艾麗斯難道真的只是一個局外人嗎？
難言的沉默中，她問出了最後的話語：
“就當是爲了我，不行嗎？”
不要去送死。
爲了我，留下來。
不行嗎？
“抱歉。”
“…………”
“……但我向你發誓。”
寧封閉着眼睛，輕聲許下誓言。
“我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