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正雖然在不斷的告誡自己,事實就是事實,若剩餘的一人是犯罪成員2號,那麼他的概率就是百分之一百。
但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巧合?一個小小的菜市場而已,藏污納垢到如此地步,確實處處透露着邪門的感覺。沒道理剩餘的那一個也是裝的,其背後也蘊藏着一樁驚天大案。
因爲一些概率上的取捨問題,第五正反覆的權衡了一下,在踏入到嫌疑人10號所在審訊室的時候,心境已然徹底的平復。
此時的嫌疑人10號也是一副惶惑的模樣,只是比之前的9號要略顯鎮定一些,同樣的壯碩身形,但可以看出,也僅僅只是骨架很大而已。
渾身精瘦的樣子,讓人很難斷定,這些肌肉是否能夠爆發出應有的強大力道。
“警官。我還有班要上啊。你這樣傳喚我,讓我很難辦啊。”
嫌疑人10號見到第五正一行人進來,立馬坐直身體,臉上帶着些許惶惑的笑容,態度儘量誠懇的抱怨了一句。
聽得出來,他這話裏面含有怕事和害怕丟工作的焦慮感,甚至在第五正將眼神瞟過去的時候,嫌疑人10號還表現出了一瞬間的逃避傾向。
這種眼神和身體微表情上的本能性閃躲,看起來像是出於一種心虛的刻意躲閃,這裏面確有心虛的成分在,但大概率並不是因爲犯了什麼重罪,而是出於一種不自信的本能逃避。
“剛剛傳喚你的時候,你跑什麼?若是發現你與街心十字路口的爆炸案相關,那麼你的班也別想上了。”
第五正的這番話本身就有詐的成分在裏面,若是嫌疑人10號本身就不是犯罪集團成員,那麼這樣的話對於一名普通市民的殺傷力本身就已經很大。
若是嫌疑人10號正是犯罪集團的一員,那麼第五正此時這番問詢就會顯得十分的普通,甚至有點牛頭不對馬嘴的感覺,讓10號認爲自己的演技已經騙過面前的警察。
這種短暫的鬆懈,或許能夠讓其展現出那麼一瞬間的鬆懈微表情,又或者是一個一閃而逝的不屑神色,更有可能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鎮定表情。
其很難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將心中真實的驚疑不定完美的通過身體微表情傳遞出來。
緊盯着面前10號的第五正,此時就像是一名最爲嚴厲的考官,正在等待面前的考生交出自己最爲本真的答卷。
10號的反應很真實,那種彷彿由內而外逐漸迸發而出的驚恐之感,讓他先前強行維持的鎮定神情徹底消失無蹤,轉而變爲一種徹底的驚恐,一種欲哭無淚的惶急。
“你們警察怎麼能夠這樣?我一個住在菜市場的,怎麼能夠和街心十字路口的爆炸案扯上一毛錢的關係?
你們這是因爲抓不到人,所以就開始抓替死鬼了吧?
我一定要上訴,我一定要通知媒體!
你們也別想打我,讓我屈打成招,到時候我將身上的傷痕曝光在公衆面前,你們一個也別想跑掉!
我告訴你們,你們千萬別過來,不然我現在就死給你看,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刑訊逼供害死了人!”
嫌疑人10號越說越激動,甚至已經開始胡言亂語起來,那種前言不搭後語的感覺,充分凸顯其惶惑的心態,以及害怕遭受虐待的惶恐。
可以說,這是一個對現代司法體系有所瞭解,但又知之甚少,被各種網上的奇怪言論給嚴重洗腦的普通人。
這種人畏懼司法又不信任司法,在希望得到司法保護的同時,又渴望通過輿論獲得一些超特權的心安之感。
面對這個幾近歇斯底里的普通人,這個在未知冤屈面前奮起反擊,試圖通過無理取鬧來自救的普通人,第五正知道想要擊破其最後的防線,其實比捅破一層窗戶紙還要簡單。
“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又沒人說你真是爆炸案的真兇。
我告訴你,街心十字路口的爆炸案主犯已經一同被炸成了碎片,想來他的性格就和你一樣,動不動就要自尋死路,拉人陪葬。
本來沒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和主犯之間的必然關聯性,現在你不打自招了,這樣的性格趨同性,將會是一個很好的輔助證據。”
第五正這種胡侃八謅的心理攻擊,看似離題十萬八千里,但依舊正在試探面前的嫌疑人10號是不是在故意裝瘋賣傻。
可令第五正感到驚奇的是,面前的這個10號,其接下來的表現完全像是一個普通人,先前那種愈戰愈勇的蠻橫態度瞬間土崩瓦解,轉而變成了一隻霜打的茄子,渾身都呈現出一種本能的戰慄感覺。
那是一種被誣陷了又無能爲力的本能戰慄,是一種有苦說不出的無能自悲,這是心理防線被徹底擊穿的直接表象。
“警官,我真的不是啊。我也不想死啊。我最怕死了。”
嫌疑人10號仰靠在座椅之上,嘴裏小聲的喃喃自語,呈現出一種心若死灰的頹喪之感。
這種極其真實的反應,要麼證明其是一名演技出衆的影帝,要麼他就是真的普通市民。
“是與不是,你還有最後一次自證的機會,希望你能夠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之中把該說的話都給說清楚。
待會我再進來的時候,你要是還有所隱瞞,那麼就別怪司法無情了。”
第五正最後詐了嫌疑人10號一下,爲的就是讓其繼續保持這種狀態。
若他真是演的,那麼在監控的監督之下,他也只能繼續保持這種影帝的狀態,持續性的耗費心神。
這種疲敵戰術,就是應對一些硬骨頭最爲常用的熬鷹戰術。
對於剩餘的嫌疑人,第五正都是按照這樣的套路在反覆的試探,詳細的觀察他們的臨時反饋,特別是第五正剛剛進入到審訊室的時候,這些嫌疑人看到他之後的最本真反應。
第五正總是試圖從中找出那種一閃而過的驚訝神色,但非常可惜的是,直到這12名嫌疑人全部審訊完畢,他都沒有發現這種一閃而逝的驚訝之感。
這樣的現象,說明犯罪成員2號在被初步的走訪之後,已經對警方有了一定的警惕性,外加上其核心成員的身份,知道第五正肖像特徵的可能性極大。
在多方緩衝之下,就算犯罪成員2號確實是第一次與第五正正式接觸,心中的震驚之感也可以被很好的掩飾下來。
也就是說,犯罪成員2號其本身的城府特性是異常強悍的,自身的僞裝特性也是極強,想來深知警方辦案特性的他一定明白,只要能夠抗住24小時傳喚期,那麼沒有任何線索的警方也奈何不了他。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面對這種極其善於隱藏的悍匪,首次的問詢交鋒是極其重要的,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認爲,只要讓其抗住第一次的24小時問詢,那麼後續的問詢也將會沒有任何的用處。
面對這樣一個有準備的悍匪,第五正覺得,此時就應該採取排除法,將一些不可能的目標全部排除之後,剩餘的那一個一定就是犯罪成員2號。
本就已經是箭在弦上的緊急時刻,第五正也沒有那個閒心思考慮犯罪成員2號存在於這12人之中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對於後續幾名嫌疑人的問詢,第五正又挑出了兩名嫌疑度非常高的存在,分別是嫌疑人4號和嫌疑人7號。
嫌疑人4號之所以被選中,那是因爲第五正在其驚慌的外表之下,隱隱的看出了一種鎮定自若,甚至是應對自如的感覺。
嫌疑人4號應對問詢的經驗豐富,按道理說應該是一名有前科的慣犯,又或者經常被行政拘留的刺頭,可反饋回來的數據卻顯示,他竟然是一名毫無前科的良好市民。
無前科,大概率的契合犯罪成員2號,其外表假裝慌張,內心卻穩如泰山的特性,也符合犯罪成員2號想要僞裝的特性。
雖然這樣的僞裝略顯拙劣,但誰又能夠明確言明,犯罪成員2號的僞裝特性就一定是完美無缺的呢?
讓自己裝出一副很笨拙的樣子,不就是一種刻意去精英化的表現嗎?
一個連基本的僞裝都不會的人,又怎麼符合第五正心中的悍匪形象,又怎麼可能會犯下種種嚴密至極的人間失蹤案呢?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越是刻意表現出來的笨拙,越是應該增加其嫌疑性。
至於嫌疑人7號,則是那種看起來就很有文化的類型,雖然其相貌普通,身形更是一般,但不管是從其談吐還是從其舉止的細微之處,你都能夠隱隱品味出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優雅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