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的那刻,她還被夢境中的恐懼支配着,心臟噗通亂跳,大腦完全空白。突然間,一個冷不丁地信息忽閃而過,神經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刺激,她打了個冷顫,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

    這種熟悉的感覺曾多次在她看書時出現,當她在作者的字裏行間意識到真相,或得到全新的領悟時就會出現這種發冷的激動感,像是有股電流傳遍全身,激動又亢奮,心臟砰砰亂跳。

    夢境中的某個訊息正是這樣刺激着她的神經,她感到口乾舌燥,很想去抓住那個被遺忘的訊息,極力回想,但最終還是無法捕獲那個稍縱即逝的信息。

    ·

    席淺淺最近老是心不在焉,不僅喬熙,連k組最沒眼力的天才也看出來了,這會,她又在對着電腦屏幕發呆,元神都快出竅了。

    喬熙有不好的預感,這天晚上,當他洗好碗筷來到客廳時,芭比又陷入繃直着腰身在發呆

    “在想什麼?”

    席淺淺渾身一顫抖,險些被嚇破了膽,她平息了內心的顫動,一秒嚴肅,認真請求道:“頭兒,幫我回憶兩年前江明劫持我的場景,我想記起江明說過的話。”

    喬熙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沉默了好一陣,芭比因回憶而癲狂的痛苦畫面浮現在他腦海裏,他下意識就拒絕道:“我不同意。”

    “那我自己來。”

    席淺淺神情堅定,臉上除了專注沒有半絲雜緒,她那副無可撼動的表情讓喬熙心頭一顫,緊繃的臉部表情也緩和下來,輕嘆了口氣,妥協道:“好吧。”

    “嗯!”

    席淺淺很認真地點頭,隨即挪了個身位,直接躺在下,腦袋枕着喬熙的大腿。

    大腿有點酥麻感,喬熙竟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完全沒有料到,早在芭比決定回想當年場景時,就視他爲工具人,瞧她現在任務分配得多利索直接,連個緩衝都不給他,直接就趟在他眼前了。

    當席淺淺的腦袋枕在他腿上的剎那,喬熙內心有過一陣悸動,眼前芭比躺平,雙手交疊安放在腹部上,眼前輕輕閉合,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緩慢,她正有意識地讓自己渾身放鬆,神經舒張,儘可能將精神敏感度壓倒最低,以應對接下來有可能引起神經緊張惶恐的場景。

    坐懷不亂的喬警官有些不淡定地動了動沒被枕上的腿,用上了自身頂頂好的自制力,心無旁騖地當起了芭比的工具人。

    他擡起手,輕輕地按壓起席淺淺的太陽穴,用低沉而緩慢的嗓音帶席淺淺進入當日的情景,“你走進了一個大型商場,地面淡黃色的瓷磚鋥亮發光,眼前很開闊,很多商鋪……”

    隨着喬熙低柔的聲線,席淺淺回到了當日,魔王的描述細緻而豐富,比她記憶中的場景更具體,有些記憶中早已模糊的印象在他的指引下清晰起來,席淺淺甚至能回想起某個店鋪前掛着一面巨大的電子屏幕,屏幕上……

    是某個明星的代言海報。

    “接下來,人羣騷動,你看見了江明手持長刀進入商場,朝一名孩童走去,你喊住了他,‘嘿,大哥!拿到呢,去切西瓜嗎?’”喬熙輕緩地複述那天脣語專家在席淺淺口中看來的原話,他感覺芭比明顯緊張起來。

    喬熙輕微加重的按壓的力度,揉按得非常緩慢,他頓了好一會,等席淺淺緩和下來後才繼續說:“那個人向你走來,”爲了避免席淺淺有過激的反應,喬熙只做最簡單的陳述,避開情感上的描述,“你跑起來,他追上你,然後箍住你的脖子,並用長刀威脅……”

    席淺淺搭在腹部上的手輕微抽搐了一下,她已經進入了當天的場景之中。

    “一開始你很害怕,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喬熙雖道出實情,可他一心只想安撫此刻稍顯不安的芭比,暗示她放輕鬆,“路人報了警,在等待警察到場時,你一直在遊說嫌疑人……”

    喬熙沉默了好一陣,寂靜有助於席淺淺回想當時情形,他則專心給芭比按壓太陽穴,儘量讓她放鬆身心。

    ……

    “警察到場,隨後特警跟談判專家也來了,江明一直在叫囂,喊着要見‘喬熙’……”

    越往下說,喬熙的嗓音就越低沉緩慢,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他發現席淺淺呼吸變得急促,眉心緊皺,額間冒着細微的汗珠,芭比已經完全進入了當時的狀態,正努力回想被遺忘的細節。

    喬熙於心不忍,但又不想讓她白白再經受一次痛苦,只得繼續用更深沉的嗓音引導席淺淺進入風暴區,“他不停地碎碎念,他說……”

    跟隨着喬熙的指引,席淺淺更深地浸入模糊的記憶場景之中,情緒極度不穩定的嫌疑人衝刑警大聲嚷叫,惶恐的他除了叫囂還自言自語,她擰着眉認真細聽,腦海中浮現起當日的情形。

    江明揮舞着手中的長刀……

    嫌疑人說……

    【我沒殺人!人不是我殺的!是……是他,那個……】

    “叮咚——!”

    突然的門鈴聲將兩人嚇了一跳,席淺淺猛地彈起,臉色蒼白,雙眼充滿恐懼,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嚇呆了,蜷着身子瑟瑟發抖。

    喬熙在同一時間將她攬住懷中,對還在響個不停的門鈴怒瞪不已。

    明明聽到動靜卻沒人來應門,喬母拍起門來,“喬熙,我知道你在家,快來開門。”

    好一會,席淺淺才從驚嚇中回神,在喬熙去開門的當兒,她已經平復好情緒。門鈴響起的那會,她腦海中好像閃過一串話,江明的原話,她一回想就繃痛神經,越想越用力,導致喬氏母子以爲她元神出竅了。

    “小淺?”喬母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席淺淺,生怕自己這一搖真把她的元神給搖出來。

    “沒、沒事,我剛剛在想事情呢,阿姨,你這麼晚纔過來,喫飯了嗎?”

    “喫過了,飯後散步呢,不知不覺走到這裏,想着來都來了,就上來看看你們被,怎麼,不歡迎?”後面的語氣有些生硬,喬母的餘光瞥向喬熙。

    “呵,這步可散得真遠。”

    “還不是來給你送禮物,”喬母從手包裏拿出一個錦盒,“給,你爺爺給你的。”

    喬熙一把拿下,“現在沒事了吧?”

    “嘖,你這孩子,咋半點禮貌都沒有,我是你娘,都不知道給我倒杯……”茶。

    “阿姨,喝茶。”在兩人battle時,席淺淺就跑去斟茶了。

    喬熙揚眉,“喝吧。”

    喬母接過茶杯,笑道:“小淺還真是個暖寶寶,不像某人,”隨即衝喬熙翻了個白眼,冷淡說:“不拆開來看看嗎?給點反應,我好跟你爺爺交代。”

    “往年可沒見你這麼積極交代。”喬熙邊碎碎念邊拆禮物。

    喬熙工作這些年,喬爺爺的禮物都是喬母代爲轉送的,與其說送,不如說是直接扔給他,從來沒讓他當面去拆禮物,現在爲了能八卦多呆會,她連爺爺的交代都搬出來了。

    相比起喬熙的漫不經心,席淺淺倒顯得激動熱切多了,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很想知道有錢人是送什麼禮物的。

    錦盒打開,一時間,兩人都愣住了,驚愕之色連在場的喬母都被震懾住了。

    “你們怎麼這副表情?”

    錦盒內,一隻通體金黃的鋼筆,筆帽上有一隻銀質的展翅雄鷹。

    兩人不自覺地嚥了嚥唾沫,相互看了一眼,喬熙拿起鋼筆,唯一跟證物不同的是,這支鋼筆展開的翅膀上刻的字母是qx。

    “哥也有一支同樣的鋼筆吧?”

    喬科,qk,他哥的名字縮寫。

    “嗯、嗯!”喬熙突然的嚴肅讓喬母也不自禁地緊張起來,“有什麼問題嗎?”

    喬熙還沒來得及回話,他跟席淺淺的手機同時響起,是豹子發在羣裏的一條語音消息。

    【頭兒,勁爆消息!當年照顧過李智孩子的村民聯繫了我,她說那孩子是女娃!不是莫燁刑!】

    豹子激動的聲音將兩人的情緒推向巔峯。

    席淺淺感覺腦子就要炸裂開了,無數個畫面閃過腦海,排山倒海的信息轟炸而來,這反倒讓她的大腦在某一刻處於空白狀態,疼痛、尖利的金屬刮擦聲、劫持場面的緊張情緒、江明的咆叫、男人和女人的說話聲音……

    她捂着腦袋蹲下,神情痛苦。

    “小淺!”喬母緊張地去扶她。

    “我沒事,讓我蹲會,我好像記起什麼了……”

    席淺淺放空的呢喃聲讓喬熙很緊張,但又不敢打斷她的思緒。

    【我沒殺人!人不是我殺的!是……是他,那個……】

    【那個明星殺的!】

    良久,席淺淺突然站起身,蒼白的臉滿是驚恐,聲音顫抖:“人是那個明星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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