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與英皇書院齊名的學校自然人才倍出,能在這裏排上第一,這人絕對很有實力。
反而越趨近記憶裏那人的氣質。
世界上會有這麼相似的人嗎?也許,那人還活着?怎麼可能,下一秒他又對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
這時一陣突兀的鈴聲響起,在空曠的樓內十分明顯,他看了一眼號碼,眉頭一皺,接起電話。
“卓sir,你一個廉政公署的差佬用私人電話call我,很容易讓我誤會啊?”
“之前的行動多虧你的提醒,我們的臥底才能保住性命。”
“拜託,差佬給古惑仔道謝,叫人聽了笑掉大牙,還有不要再派那些新紮差佬送命了,我不是每次都那麼好心,阿sir。”
“當年的事情,是我們沒有做好,oliver,回警局好不好,只要你肯回頭,我們保證這些年只當你還在繼續臥底行動好不好?”
趙奕飛眸色閃爍,卻說
“拜託了阿sir,什麼臥底差佬,我只是尊紀守法的良好公民,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有事找我律師好嗎?我有權保持沉默。”說罷不給對面人機會,果斷收了線。
下午330分,庇理羅士貴族女子中學正值期末考,期末成績將決定是否順利升學,考場上靜若寒蟬,只有蠶食般的沙沙聲,每個人都恨不得鑽進卷子纔好。
邵九莉只剩小論文便可交卷,論文題目俗氣的可怕,居然是“iheveadream”,不知出題老師是不是剛看完馬丁路德金的演講詞興奮過頭。
筆在指間無聊的翻飛,就是遲遲未停在紙面,夢想什麼?
九莉的理解卻是白日想做夢,這世界,光是活着就要很努力了,哪有時間做夢,想着心裏冷笑一聲。
“jully,你家裏有急事找你。”
耳中傳來監考miss的低語,回過神,人已被帶出考場。
擡眼便看見樓道站着穿黑夾克的男人,這人雙手插在牛仔褲兜,嘴裏銜跟煙低頭斜倚在牆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走近,才發覺才發覺這個男人居然高自己一個頭,平視只能看見男士背心下各外突出的胸大肌和隱隱露出的紋身。
“lady,你在學龜爬嗎,烏龜也沒你這麼行動遲緩,差勁。”
趙奕飛與她對視,聲音懶洋洋的。
“勞煩飛哥有事不要直接找到學校好嗎?”
九莉蹙了蹙眉,十分不滿他打斷自己考試的行爲。
“你老豆[1]叫你去淺水灣參加派對。”
說完看着她嗤笑一聲。
“細女[2]升學考,卻被老豆命令打斷考試也要參加狗屁pretty舞會,真是奇怪,我要有這樣的老豆也想宰來泄氣。”
邵九莉聽出他的諷刺挖苦,決定置之不理,轉身就向外走去,有時對付嘴賤的的人,魯迅曾說過沉默是最大的蔑視。
趙奕飛眯眼看着那遠去的嬌小背影若有所思。
邵家航運業起家,前些年隨着本港經濟騰飛,成爲亞洲中轉站的行港機遇無限,多少人乘風暴富,邵家更是藉此蓬勃發展,一家佔據航運市場一半份額,積累了大量財富。
行港正值□□社團橫行,多少行業底下藏有黑暗,邵家婉言拒絕□□勢力加入,儘管處處避讓,低調行事。
卻不想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終是難逃覬覦,八年前終釀成滅門慘案,兇手據說是四合會授意,結果只是推出一個爛仔[3]便撇清關係,也無人敢深查四合會。
邵家長女尋求幫助徹查,衆人避之不及,又因爲無法撐起偌大的家業,選擇與追求者之一的吳聞聰也就是吳達華的兒子,興義安的太子結婚。
從此邵家產業悉數由吳達華代爲管理。也是由於這個原因興義安有小社團快速做大。
表面上吳達華很滿意這個兒媳婦,還認了邵家幺女爲契女,小報上也總是一家人其樂融融,背地卻不止於此。
最令趙奕飛感到有趣的是,他在躋身社團上層後聽說吳聞聰實際是個基佬……
趙奕飛剛晉爲紅棍,今日本也要隨行參加派對,之所以主動承攬接邵小姐的任務不過是爲了試探合作伙伴的虛實,卻不想這人一上場變這般不給面子。
無他法,只得跟上再想辦法。
勞斯萊斯飛速行駛在公路上,也不知今天爲何沒有司機,開車的傢伙是個狂妄至極的傢伙,邵九莉也懶得提醒他超速行駛,總覺得跟他討論交通法規甚至能扒拉出他連駕照都沒有。
那人彷彿看出她的心思,吸一口煙,隨口說今天這路沒有阿sir巡查,讓她放心自己開賽車賭博從沒輸過。
願耶穌保佑,無知是福。
“吳達華不給你零用錢花?”趙奕飛瞥了一眼後視鏡,這女仔自上車一言不發,那雙靈動的眼睛空無一物恍如入定的老僧。
“爲什麼要殺他?若想要錢,沒有他,奪回邵家家產你也守不住,何不維持合作關係。”
趙奕飛單手操作方向盤,另一隻手有節奏的扣響上次她走後掉落的紀梵希打火機,耐心的像匍匐在草從中觀察獵物伺機而動的矯健的美洲獅。
“不過各取所需,你無需知道。”意料之中的冰冷回答。
“合作最重要的是信任與誠意,你又不是我girlfriend,我無需爲不可信任的盟友冒險。”他同樣逢上冷笑,作爲迴應。
沉默良久。
終於,在快到達淺水灣別墅時,她啓脣,淡淡道:“家姐最近懷孕了,我想你應該知道吳聞聰是gay。”
他聽聞,呆愣了片刻,隨即思緒調轉正常,倒車入庫,停放妥當。
趙奕飛回頭,挑了挑眉,嘴角掛着輕蔑的笑。“這麼說這貴妃與明皇的故事是真的嘍?不知這雙燕入漢宮的傳聞是否有根據?”
“啪”
話音未落,皮肉被撞擊的清脆的聲音在空曠的車庫內迴響,趙奕飛竟被這一耳光扇的偏過頭去。
邵九莉的手被震得發麻,怒火使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還未反應過來,手已經揮向那人的臉。
堂堂興義安雙花紅棍,廟街圍殺百人都能全身而退的戰神飛哥竟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仔打了臉。
再回過神,喉嚨已被大手扼住,呼吸開始急促,溺水般的恐懼與求生的本能使她奮力掙扎,卻無濟於事。
缺氧使她視線扭曲,好像看見男人嘴角上揚,用陰鷙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當我不知你是個撈偏門[4]的假千金?誰不知興義安龍頭玩弄姊妹花,別和我擺小姐的架子裝聖母瑪利亞,我可沒有耐性。”
忽然新鮮空氣涌入,趙奕飛鬆開了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趴在地上狗一般狼狽地粗喘。
“快點起來,派對就要開始了。”
“合作愉快,親愛的盟友。”
他的聲音在車庫迴盪,宛如殉葬的禮鍾在頭頂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