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室剛坐了一會兒，就有警局的電話打過來，白少川皺着眉接通了電話：“是我，我是白少川……”
拿着電話的白少川臉色越來越陰沉，“……不，我現在不打算探視他，請你們按照法定程序來處理就好了……”
掛掉電話的白少川沉默了許久才叫了外間的趙翊。
“晚上……去大成巷，看看老爺子吧！”
“好的少爺，需要我去買點什麼東西嗎？”
白少川一愣，嘴角拉起一絲苦笑，心中慚愧，他這個親兒子還不如一個外人用心。
“趙翊，你知道平時白少樸去看老爺子都會帶些什麼東西嗎？”
“古月齋的綠豆糕，還有崖柏盤香。”
“好，你去買吧，再買些熟食，老爺子喜歡喫鵝肝，帶一壺黃酒。”
“是，少爺！”
趙翊心想，這大概是白少川第一次這麼像一個兒子。
樓下公關部正常上班的杜莎明顯的感覺到出院之後白少川和她的隔閡，但是她已經懶得去想這些了，她依然打扮的花枝招展，甚至比以前更加嫵媚。
午休的時候，杜莎在一樓大廳靠近窗口的沙發上坐着，眼睛盯着實驗室的方向，不出意料的看到下班後從實驗室裏走出來的鹿成純，有了在醫院時候的短暫會面，兩人目光相接時候都沒有閃躲，杜莎一邊小口抿着咖啡，一邊拋給了他一個含蓄的媚眼。
鹿成純看在眼裏，驚喜在心裏。本想着吃了飯在休息室迷糊一會，卻是心如亂麻毫無睡意，無奈之下拿起那本《厚黑學》翻看起來。
這個長相英俊曾經算是半個學霸的高材生同時也是一個非常腹黑的陰謀論者。在他看來，只要策略夠高，沒有什麼是不能得到的。
大三的時候，一個家境極好的富二代女生對他表達了愛慕之意後，他就豪不猶豫的向那個愛他愛的死去活來的學妹提了分手。
也許是報應，就在準備結婚的時候，不知是誰給他的未婚妻發了他和一個寡婦偷情的視頻，一頓暴打後，婚約被解除了。女方家人放出話來，讓他永遠的離開鄂州，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就這樣他來到江城，受了大打擊，暫時收心，好好潛心工作了一段時間，憑着聰慧的天資，很快順利進入了天成集團。
鹿成純不會放棄任何向上爬的機會，這是他的本能，有女人利用的時候就利用女人，沒有女人利用的時候就努力工作，絕對像一個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堅韌。
這個上過不少寡婦牀的傢伙自認爲非常瞭解女人，他認定杜莎一定是因爲心中空虛所以對他對了心，白少川那樣的工作狂怎麼會用心照顧一個女人的感受呢？
杜莎曼妙的身材，甚至臉上的一笑一顰又浮現在他眼前，下半身甚至控制不住的腫脹起來。
上帝如果讓你滅亡，一定是先讓你瘋狂，可惜天性奸邪的鹿成純並不懂得這些，對於他來說，杜莎也許可以成爲他向上爬的工具，而且能夠一親董事長女朋友的方澤，這本身就是一件特別有成就感的事兒。
杜莎看的出他的野心，也明白他心裏的矛盾，拿下這樣一個人，對比拿下白少川，不知道要容易多少倍。
白少川依舊忙了一整天，上午處理文件，下午和剛剛出院的蔡顯彰在實驗室看着人調試設備，其實每個人都能看的出他心頭的沉重，似乎一直在走神。
傍晚，忙了一天的白少川終於坐進那輛邁巴赫的後排，爲了安全起見，趙翊還挑選了幾個能打的保安駕駛一輛商務車跟在後面。
大成巷的小院一如既往的安靜。
白少川走下來，初秋已經有了些寒意，他下意識的裹了裹身上的風衣，稍微猶豫了片刻，輕輕一推，門並沒有鎖，彷彿知道他要來。
小院裏有兩棟房子，一個坐北朝南的主樓，客廳兩邊各有一個臥室，院子西邊還有一排兩層的房子，樓上樓下六間房子，院子裏停着一輛老式的福特轎車。
輕輕的推開主樓大門，屋子裏一股淡淡的暗香，白天成一直都有薰香的習慣，客廳的中間放着一個銅質的香爐，常年不滅。
據說早些年，白天成年輕時候爲躲仇家跑去東南亞割橡膠，那裏天氣潮溼悶熱，蚊蟲叮咬很是要命，晚上睡覺如果能點上個蚊香，已經是非常幸福的事兒了。
白少川輕輕推門進去，父親坐在輪椅上，眼睛正盯着門口，面前的小桌上放了幾個小菜。
“知道你要來，讓小青做了幾個你喜歡的菜。”
“爹……少樸的事，您知道了？”
“我什麼都知道，你受傷的時候我沒有去看你，我想瞧瞧你自己能不能熬過來。少川，你比我想象的還堅強，只是少樸這孩子……”
白天成說着眼中似有淚花。
白少川看着父親的白髮，畢竟是老了，如果是年輕的時候，這一滴淚也許不會流。人老了就容易念舊就容易脆弱，不管白少樸是多麼的不爭氣，甚至十惡不赦，畢竟是他的兒子。
“爹知道你不喜歡你這個大哥，所以爹自己差人去了警局，不是爲了把他撈出來，只是給他送點東西。他罪有應得，該進戒毒所進戒毒所，該判幾年就判今年……”
白天成掙扎着正了正身子，似乎爲了擺脫剛纔的悲傷情緒。這是個堅強了一輩子的人，即便已經坐在了輪椅上，也是一派端莊的儒雅氣質。
“爹，我給您帶了綠豆糕和薰香，聽說之前少樸一直都給您送的……”
白天成微笑着點點頭，看着眼前的兒子，自己欽定的接班人，眼神中有一種舐犢情深的慈祥。
天成集團這副重擔已經壓在他身上好幾年，雖然今年還不到三十歲，但是細看上去頭上已經有了幾根青絲。
“小青……”，白天成衝門口喊道。
一個少婦模樣的人走進來，叫了一聲：“老爺。”
“給少川盛一碗蓮子粥來吧。”
小青輕聲恩了一聲就走出去。
“少川，把這麼重的擔子壓在你身上，一開始我還真是喫不準，怕你扛不住，更怕你會急躁撂挑子……好在你挺下來了，不然我這把老骨頭還得衝上去。”
白少川倒了兩杯黃酒，然後眼神向桌上的香爐看去，香爐後面有一個櫃子，櫃子裏立着他母親的排位，輕聲道：“我是爲了我媽，媽說我有大出息，我只是不想讓他失望。”
這話在白天成聽起來總有那麼幾分刻意，很快，眉宇之間浮現一絲無奈。
“少川，你還是放不下心結。”
“你讓我怎麼放的下？那個女人還成天在公司晃悠，我承認她的工作能力很強，確實爲公司出了不少力，可是，難道少了她，天成集團就會倒下嗎……”
“少川!”白天成一聲呼喊，臉色漲紅，身體因爲呼吸急促而微微顫抖。
空氣凝固了一分鐘，聽到老爺呼喊的小青剛好端着碗走到門口，她伺候白天成有些年頭了，對於這個老人的故事多少有些耳聞，現在的情形，她只好在門口站着。
白天成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下，微微低下頭，長出一口氣，彷彿剛剛做了一件很累的事。
“從前的事，我很難向你解釋。那個時代，到處是野獸，到處是無奈，你現在雖然辛苦，也不是你能理解的。我知道我欠你母親的，我同樣也欠那個女人的……”
“我白天成想要的是一個真正的高科技集團，我需要有人理解我的無奈和痛苦，這時黃桃出現了……你的母親，我承認她是個好女人，是個好母親，是個好妻子，她可以無怨無悔的照顧好整個家，但是……她始終不能夠真的理解我。”
“其實你也知道，你母親的死跟黃桃其實沒有直接的關係，如果你要恨，就恨我一個人吧……”
白天成端起黃酒喝了一杯，嘆了口氣，“恨！十幾年了，還化不開嗎？”
白少川低頭默不作聲，也喝了一杯，然後又給兩個人倒上。
“爹，那個姜夏你知道嗎？”
“知道”
“你覺得我們是否要跟他合作？”
白天成端起酒杯，“少川，這個事我來安排，這是我最後一次爲集團做事了。不過，你的這個孤傲的性子要改一改……”
白少川端起酒杯和他父親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