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晴店裏水龍頭壞了,姜夏趁着臨近中午時間來給修好,離開時剛走到巷子口,大腿就被抱住了。
“二狗,你又作妖?”
“沒作妖,只是把俺孃的一個化妝品打碎了,說是老貴了,那個瘦猴送的,這又給我趕出來了,消氣起碼得一天,乾兒子這會兒還沒喫午飯,乾爹得管啊……”
姜夏帶他上車,問道:“瘦猴是不是要成你後爹了?”
“八成是,哎,雖然那傢伙長得磕磣了一點,但是對我娘好就行了。”
這傢伙講話好像自己是他孃的家長一樣,讓姜夏哭笑不得。
姜夏從兜裏掏出一張五十塊的票子,“給你,自己去買喫的。”
二狗毫不猶豫的接過了錢,小心翼翼的裝在褲兜裏,往下塞了又塞,生怕掉出來一樣,然後揚起小臉,一臉諂媚道:“師傅這是要去哪裏?我看你心情不好啊,好像有心事,不如我陪你走走逛逛?”
看來這個孩子還真的是有些本事,很會察言觀色,要說姜夏這個時候的心情算不上鬱悶,但是也確實不算好。
橫江碼頭一戰,表面上看固然是大獲全勝,姜夏卻高興不起來。一來是有一種被魏爺利用的感覺,二來是總感覺到這事兒沒完,後面一定還有更大的事發生。
於是姜夏擠出一點笑問道:“你有散心的好地方?”
“散心嘛,最好的地方就是山上了,上次我和隔壁的祥子騎車去了青峯山,發現一個沒有人的大宅子,可以在裏面踢球,寬敞的很……”
還有這樣的地方?姜夏的好奇心被這個小子成功的勾起。
二狗一看姜夏的表情,覺得有門,繼續趁熱打鐵道:“師傅再給我買個炸雞,我就帶師傅去,不遠,騎車要一個多小時,開車一會會就到。”
“好,我也沒喫飯呢,先去喫炸雞。”
在商業區買了兩隻炸雞,這小子真能喫,一會會就只剩下一堆雞骨頭了。
姜夏給了他一瓶水,這傢伙也是一口氣全乾掉。
“你是真不怕噎着啊!”
“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這樣喫東西!”
這話說的還真有氣魄,姜夏突然想,如果把這個傢伙送到軍中,恐怕將來會比自己還猛一點。
二狗指路,兩人一會兒就到了山腳下。
這裏明顯是不是旅遊區,有一條長滿了雜草的路,向上看去,半山腰有一個灰白色宏偉建築。
那房子看起來比一般的別墅大許多,幾乎佔據了這個山坡朝南的大部分。
“二狗,你說的就是這裏?”
“對,我和祥子一起玩的時候發現的這裏,就上去耍了耍。”
祥子也是街上的小孩,父母開水果店,沒有什麼時間管他,和二狗一樣是個野孩子,經常一跑出去就是一整天。
兩人一前一後開始登山。
越向上越有一種陰森的感覺,姜夏真的是佩服這兩個小孩的膽量,也許是懂得越少越無謂吧,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是如此。
終於走到那個建築的大門。
門前有路,實際上,如果不是年久失修,這條路剛好可以走開兩輛汽車。
只有一個石頭門框,並沒有裝上門,僅如此也已經是非常氣派了,門房整個仿造夏國古代大戶人家的建築,材料看起來都是漢白玉石,兩側各有一個石雕的貔貅。門框上一個匾額上書:華府。
華府?華家?華世安?
姜夏終於反應過來,這裏正是華家沒有建成的豪宅。
那麼這裏就是華世安被害之處。
“二狗,你知道這是一處凶宅嗎?”
“就是這裏死過人,而且是被人殺死的,也就是兇殺案現場,怕不怕?”
二狗晃晃腦袋,咬牙道:“不怕!乾爹你怕不怕?”
姜夏摸摸他的頭,“你都不怕,我怕個啥。”
凶宅?這個小傢伙不知道眼前他這個乾爹的手上流過多少鮮血!
兵王不是一個無所謂的封號,那是無數的鮮血和榮耀堆出來的。
“乾爹,你回頭看,這裏可以看很遠。“
姜夏轉身看去,這個高度,這個角度,剛好可以俯瞰江城的老城區最核心的地帶,讓人有一種氣吞山河君臨天下的氣魄。
真是個風水寶地!
一時間,一種無法名狀的情緒塞滿姜夏的心裏,甚至讓他有些眩暈。
華世安當初選定這個地址的時候一定也是被這種氣勢所震撼,他要建一座真正配的上梟雄的宅子。
二狗顯然看不出姜夏的想法,他只在乎裏面的大院子還有光滑的石牆有多方便打球。
姜夏步履小心的走進大門,大院裏有坐南朝北的三層主樓和幾間兩層的西廂房。中間有走廊相連,完全是夏國最原始的大院佈局
在山上鑿出這麼大一片平地,這不是一般的財力能夠辦到的事兒。
房子的主體已經修建完畢,但是顯然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的裝修,有的牆壁只是粉刷了一半。
姜夏拉着二狗的手走進主樓。
客廳很大也很高,因爲沒有裝修,更顯得空蕩蕩大的嚇人。
姜夏悄悄的走上樓梯,樓上有四五個房間,都是空蕩蕩的,只有其中一個房間的頂上穿過一根鋼筋繫着一條紅色細長綢緞,經過歲月的洗禮,那綢緞已經破碎不堪。
這裏的陰氣更重,即便是在這陽光明媚的下午。
姜夏站在那裏很久,彷彿在想當年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
“師傅,這裏怎麼樣?這個宅子要是修好了肯定很江城最好的!”
“沒錯,可惜……這宅子是修不好了。”
樓梯上突然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剛纔還很英勇的二狗也情不自禁的拉住姜夏的衣襟。
“誰?”姜夏喊道。
那腳步聲停頓了一下,然後急切的向下而去。
姜夏抱起二狗下樓追去,剛一走下樓梯,就看到一個穿着青衣的女子的身影閃過大門。
放下二狗,姜夏緊走兩步。
女子大概知道躲不過去,索性停下腳步,開口道:“都是路人,先生何苦相逼?
聲音有些熟悉,身上的這身衣服好像也有些熟悉。
“你是?我們好像在哪裏見過……”
女子緩緩轉身。
“是你……谷……谷雪?”
女子點頭,臉上有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清冷表情,一邊手臂挎着一個竹籃,微風吹起披散的長髮,仙氣飄飄。
“谷雪,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你只當我是誤入吧。”
姜夏想再問,但她的眼神已經告訴他,她不想再回答任何問題。
谷雪轉身要走,突然有停頓下來說了一句:“叫那個孩子也不要來了,不要打擾了冤魂。”
看着她徐徐下山的身影,姜夏愣了很久。谷伯和華世安應該存在某種關係,谷雪作爲谷伯的女兒來祭拜本來也算正常,但是一個小姑娘隻身一人前來,還是覺得有些怪異。
“二狗,我們回去了”姜夏衝院子裏喊道。
下山之前,姜夏再一次站在那裏向下看去,莫名感覺和剛纔又有些不同,這次有些感覺俯瞰衆生的通透感。
燈紅酒綠的城市,人生百態,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