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昨天早上出去就一直沒有回來，小姐在房間裏。”
“知道了，你去吧。”
歐陽劍來到三樓書房，鎖上門，摘下墨鏡，拿起一個鏡子看了看自己。
那張臉和以前比並沒有什麼特別，只是鼻樑處被墨鏡壓出了兩個坑。
他不願意和自己對視，放下鏡子，取出這兩天沒有看的報紙瀏覽起來。
這也許是他難得的個人時間，即便是這過大年的時候，時間也總是被各種應酬堆滿。
中途叫苗鳳送了一杯咖啡上來，然後就一直坐到傍晚六點多的時候。
晚飯時候，歐陽蘇文依舊沒有回家。兩個小孫子早就被送到國外讀書，過年了也不接回來，沒有了老婆孩子的牽絆，他的日子過的無比瀟灑。
飯桌上只有歐陽劍夫婦和歐陽菲菲三人，歐陽劍和女兒向來不和，只吃飯不說話，最後還是張合玉打破沉默道：“菲菲，最近怎麼都不見你出去玩了？”
“一個女孩子家家，出去玩什麼玩？你就會慣着她！”歐陽劍道。
歐陽菲菲聽到父親不耐煩的話，終於擡起頭，眼神挑釁道：“如果年輕的女人們都窩在家裏，你出去了玩什麼？”
“你……混賬東西！怎麼說話你……”歐陽劍氣的筷子拍在桌子上。
歐陽菲菲絲毫沒有被他的怒氣震動，臉色依舊平淡如水，輕輕放下碗筷道：“我喫飽了。”
說完哼着小曲兒慢慢走上樓。
每次懟的歐陽劍怒氣衝衝又無可奈何的時候，她都會莫名的開心，好像是在替母親打了個抱不平。
但是張合玉並不理解女兒，在她看來，歐陽菲菲這樣講話實在是有失大家小姐的風範。
這也是母女二人的不同之處，在歐陽菲菲看來，張合玉的逆來順受簡直不可理喻。
歐陽劍餘怒未消，也沒有了喫飯的心情，再次走近書房，鎖上門，坐在那裏閉目養神，一直到了晚上九點多。
“老爺，老爺，外面有人找……”伴隨着敲門聲，苗鳳輕聲喊道。
歐陽劍不耐煩的再次戴上墨鏡，打開門問道：“誰啊？都這麼晚了。”
的確有些怪異，就算什麼人有急事，一般也是先通電話吧，很少有這麼直接上門的。
“老爺，有好幾個，看起來還有外國人，我問我們是誰，他們說是胡順找老爺……”
胡順！歐陽劍心中一震。
“你……你就直接帶他們到我書房裏來，其他的都不要說，也不要再問……還有，馬上通知馮俊唐到樓下，萬一有什麼動靜就上來……”
“好的，老爺。”
馮俊唐是歐陽劍的司機兼保鏢，身強力壯，出身羅漢門，自幼練武，以一敵三，爲人也很機敏。
當胡順和弗蘭西斯帶着那個壯漢保鏢和一個帽子蓋住臉的人走進書房的時候，歐陽劍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胡順，你來幹什麼？不是說好了永遠都不要再見面了嗎？這些人又是誰？”
“歐陽先生，你記性不大好啊，你忘記我跟你講過我在爲誰工作嗎？這位就是我的老闆，米國的弗蘭西斯先生。”
當年胡順是說過，只是他沒有在意。
“我們的交易十幾年前就已經結束了，該死的都死了，你的老闆是誰，我現在完全沒有興趣知道。”
“歐陽先生，你這個態度不太有助於解決問題”，弗蘭西斯開口道，“爲了讓您明白現實的處境，我找了一位老朋友來跟您見面。”
說着他拉開了身後那人的帽子和麪巾。
歐陽劍看到那人的臉立刻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丁元山！你……你不是死了嗎？”
胡順一副得意的表情，“對不起，歐陽先生，我騙了你，他沒有死，所以，你當年用了一百萬僱傭他殺掉華世安的事兒，還是可以大白於天下的！”
“你們還想要什麼？說吧……還要多少錢？”
“哈哈，你也太小看我們弗蘭西斯先生了，如果是爲了錢，怎麼會麻煩到您這位江城的商業巨擎？當初從你這裏拿了一百萬，我可是一毛沒留的都給了丁元山。”
“那你們要什麼？”
弗蘭西斯揉了揉有些痠疼的腿道：“歐陽先生，我們也算是遠道而來的客人，都不請我們坐一下嗎？”
歐陽劍用手指指一旁的沙發道：“幾位請坐吧，茶就沒法給各位上了，這些事兒只能你知我知。”
胡順聳聳肩，“好，弗蘭西斯先生，那您就把我們要跟歐陽先生合作的內容都跟他細說說吧！”
“合作？呵呵，說的真好聽……”歐陽劍自嘲道。
“的確是合作，因爲其實我們的利益有一致性！”
歐陽劍一愣，“哦？你講！”
“我想最近歐陽先生您也在爲一件事心憂。江城十多年來都是風平浪靜，尤其是您歐陽家族，一直是商界的一把手，可是聽說最近就不那麼太平，有人攪合個天翻地覆啊……”
“你是說那個姜夏？”
“沒錯，這個人做事太不講規矩了。”
歐陽劍託着下巴道：“他在江城，你們遠在米國，難道會有利益的衝突？”
“按理說不會有，但是這個人太愛管閒事了，我們在夏國的一些項目被他干擾，還有，你看看我這條腿，就是拜他所賜！”弗蘭西斯一邊說這一邊拍了拍自己的斷腿。
“那……你們要我做什麼？”
“削弱他！在商業上擊敗他，用盡一切辦法，讓他焦頭爛額，顧不上其他。歐陽先生作爲商界的大拿，我相信一定可以做的到，更何況他纔出道不足一年時間，根本就談不上什麼根基！”
“就這樣？”
“對，就這樣！”
“你何不再安排一個殺手……一了百了！”
弗蘭西斯笑了，“歐陽先生，我相信你比我瞭解他，特戰兵王，身邊還有幾個高手……”
“好吧，那我有什麼好處？”
“哈哈，不愧是歐陽先生，都這個時候了還能想到自己的利益，那我就明說了吧。第一，可以讓你買兇殺人的事實永遠不見天日。第二，可以維護你歐陽家在江城的地位，當年你執意用非常手段除掉華世安不也是這個目的嗎？”
這話說的歐陽劍一身冷汗。
“你們深夜來訪就是爲了跟我商量這些？”
“不，您誤會了，不是商量，是命令，如果那個姜夏還是一如既往的春風得意，那我們就考慮拋棄你另立其他人了，當然，我們會把你送進監獄，然後把你的資產……”
“夠了！”歐陽劍急了，“既然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那我自當盡力去做，不需要你這樣來威脅我！”
“如此最好，我這個人就喜歡交朋友，所以我希望和歐陽先生永遠是朋友，不要有朝一日成爲敵人才好！”
“事情說完了，那就不留各位了，請回吧！”
胡順朝弗蘭西斯點了點頭。
在他們走出房間的前一刻，歐陽菲菲急忙從門口閃到旁邊的一個房間裏去。
她幾乎聽到了所有的內容，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歐陽劍一下摘掉墨鏡，用力揉着自己的額頭。
他現在很後悔，非常後悔，當初他以爲自己只要用雷霆之勢除掉華世安，就能繼續在江城春風得意無所不能，可是真那麼做了才知道，揹着一條無辜的性命活着有多難。
華世安死後，能夠威脅歐陽家東信集團的所有項目都戛然而止，他是避免了一場競爭，但是從那時起，他就怕人看他的眼睛，總是覺得別人可以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他的內疚和恐懼，所以那個墨鏡就成了他的標配，這十幾年在外人面前從來沒有摘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