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電話裏說白天成這兩天精神好像好了一些，一天能看兩三個小時的書。
“趙翊，你和我一起進去吧，老爺子也想你的。”
兩人走近客廳，白天成坐在輪椅上，似乎在閉目養神。
“爸，爸……我回來了”
白天成睜開眼，看看眼前的兒子和趙翊。
“你們都來了，趙翊，你好久沒有來看我了……”
人老了，就愛回憶往事，白天成也不例外。
“老爺，您看起來比從前老了好多”，看着他滿頭的白髮，趙翊有些心酸。
“呵，誰能不老呢，人都要走的……少川，你去魔都可還順利？”
“順利，爸，我給你帶來了試飛的視頻，你看一下。”
白天成使勁往前傾了傾身子，盯着白少川託着的平板電腦的屏幕。
“好……真好……”白天成邊看邊唸叨，雙手情不自禁的在輪椅扶手上輕輕的拍着。
他多想到現場親自去看看。
視頻放完了，白少川把平板電腦交給旁邊的小青，“爸，我把這個留在這裏，您什麼時候想看就讓小青放給您看看。”
白天成靠在輪椅的椅背上，就這一會兒工夫就讓他感覺很疲倦，聲音輕微道:“最近總是能夢到以前的人，夢到你母親，夢到在大月國割橡膠的時候，還夢到桃子……”
白少川在他腿上揉捏着，“今天我們兩個留下來陪您喫晚飯吧。”
“好”，白天成臉上露出笑意。最近他時常感覺到很孤獨，守着這麼個院子，身邊只有一個保姆一個司機，沒有一個親人。
“那我去做幾個好菜”，小青轉身走向廚房。
“少川，我知道我現在幫不上你什麼，但是隻要我還活着，總歸是個精神支柱，等我走了，你就只能一個人撐着整個集團了。聽爸的，年輕時候討個老婆，生兩個孩子，不然你總有一天會和我一樣感覺很孤獨……”
“好的爸，我聽您的！”
那一頓飯，三人喫的很開心，白天成飯量似乎也大了一些，吃了一碗粥和一些菜，還喝了一小杯黃酒。
回去的路上，白少川問趙翊道:“你前段時間去看過白少樸了？”
“去了，毒癮還沒有完全戒掉，狀態貌似好了一些，見到我比以前熱情了許多，沒那麼排斥和記恨了。”
“得想辦法讓他和老爺子見一面……“
趙翊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白天成走之前見不到白少樸最後一面。
這個話題雖然讓人憂傷，卻是不得不面對的。
“明白了少爺，我儘快去辦，讓少樸回來見老爺一面。”
“好，該花的錢得花”，白少川揉了揉額頭，看起來有些疲倦。
“少爺……”
“怎麼了？怎麼還吞吞吐吐的？”
“你有想過去找找桃姐嗎？”
“想過，但是……老爺子說過不要找她，讓她過安寧的日子，再說怎麼找呢？她去了哪個國家都不知道。”
趙翊很想對他說他覺得桃姐根本不會出國，這是他的直覺，但是想想還是把話嚥了下去，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了，好到讓人覺得已經互不相欠了。
“趙翊，送我回公司吧，魔飛的合同和生產計劃我們要提前準備。”
“好的少爺。”
…………
人們總覺得人生很長，很多事兒不會那麼快發生。
可是誰也不知道最先來到的是什麼。
兩天後的一個深夜，還在辦公室加班的白少川接到了小青打過來的電話:“少爺，不好了，老爺剛纔胸口疼，後來就昏迷了，現在120已經送去了醫院……”
白天成已經被拉進了重症監護室，幾名醫生在裏面搶救，兩人只能在門口焦急的等待。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終於有一個醫生走出來。
“我父親他怎麼樣了？”白少川焦急的問道。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病人心臟衰竭嚴重……你們去見最後一面吧！”
此時凌晨兩點多，躺在病牀上的白天成目光呆滯的看着天花板，漸漸的流下一滴眼淚。
“爸，你想說什麼？”白少川趴在牀前。
“少……川……以後靠你自己了……要堅強，記得爸給你說的話。”
白少川抓住他費力揚起來的手。
“人這一輩子……好短……很多事都來不及做……好短啊……”
那隻手無力的垂下。
白天成，這個夏國最偉大的科技天才之一，在這寂靜的深夜離開了人世。
英才隕落，沒有淒厲的哭聲，白少川抓着他的手一直到凌晨，之後輕聲對趙翊道：“安排後事吧。”
姜夏和羅浩是最先得到消息的，急忙趕到醫院的時候才六點出頭。
作爲最好的朋友跟合夥人，兩人自然和趙翊一起承擔了處理白天成後事的重任。
靈堂就設在大成巷的小院，按照他的遺囑，一切從簡。
白少川一直以爲父親是那種比較癡迷於技術的人，並不太擅長人情世故，沒想到趕來弔唁的人有那麼多，有些白少川甚至根本不認識。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謝文東第二天就趕了過來，現場控制不住情緒，扶棺落淚，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好大一會兒，終於平靜下來道：“少川，你知道嗎，在我們那一輩人中，你父親是最有理想也最敢捨命去追求理想的人，是真正的白手起家。他看起來最儒雅，但其實最有勇氣。”
白少川說不出話來，因爲母親，他恨了父親半輩子，可是懂了他沒幾年，他就去世了。
人生大概就是這麼無奈。
趙翊一直都在想白天成臨終前的那句話，一輩子好短啊，很多事來不及。
很多時候，人們顧忌太多，或者過多在乎別人的想法，最後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才覺醒，可到那個時候多半晚了。
很多人說他是個狗奴才，都說他是個怪胎，可是有誰知道他年少時候的經歷，又有誰在乎？
他像個變態一樣喜歡上梨花，實際上是喜歡當年那個大月國救過自己的女子，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喜歡上梨花了。他一直以爲梨花就會在那裏等着他，一直到永遠，可是誰又能保證明天她不會離開？
葬禮一結束，趙翊就開車到了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小巷子，毫不猶豫的衝進那家小按摩店。
當他看到梨花還在那個店裏的時候，心裏竟然像有一塊石頭落了地。
這次他沒有和梨花在那個小牀上行男女之事，而是語氣堅決的問答：“我想娶你，你願意嫁嗎？”
“爺，你今天是咋的了？”梨花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我就問你，要不要嫁？”
梨花點點頭，其實她等這天很久了。
趙翊二話不說直接將她公主抱，步履堅定的走到車前，把她放進副駕駛，然後開車絕塵而去。
“爺，你到底是咋地了？你這樣我害怕……”梨花還是不敢相信。
“怕啥？我要娶你！現在就帶你回家！”
“你怎麼突然變了？”
“一輩子太短，我怕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