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很大,大到足以裝進上上下下幾十口人主子和下人,但宰相府也很小,秋姨的這個小院兒就承載了她短短的數十春秋。
宋珠走進院子裏的一間小屋子,一打開就有塵土落下,讓宋珠不得已又退了出去。
謝杞看她進去又退了出來,有點好奇的看着她,“怎麼了?裏面有問題?”
宋珠搖頭,“不是。太久沒住人了,灰塵有點多。”
原來是這樣。
謝杞無奈的笑了笑,“早知應該讓人先打掃了,再進去的。”
過了一會兒,寧淳帶人過來進了小院兒,仔細的將那些屋子給打掃了一遍,幾個月沒人居住的屋子的確遍佈塵埃。
等宋珠再一次踏入屋內時,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會一開門就掉落那麼多塵土了。
她把門推開,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陳設。
一座觀音像端正的擺放在了正對房門的桌子上,觀音像慈眉善目,只是太久沒人修繕,不復最初那樣乾淨,不少地方還出現了碎斑。
看着那座觀音像,宋珠腦海裏就浮現出了當年秋姨還在的時候,就會每日早起來參拜這座觀音像,祈禱神明保佑平安。
可保佑誰平安,宋珠卻一直不清楚。
印象中,秋姨總是跪在觀音像前的蒲團上,雙手合十,模樣虔誠。
她當時年幼無知,時而會躲在門後偷看。
有時候便能聽見秋姨嘴裏聲音低低的念着什麼話。
“保佑……一生順遂平安,無病無災……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幼時的記憶模糊不清,只是尚且記得那會兒的秋姨在拜完觀音像以後,會站起來,轉過身看向房門外偷窺的自己。
她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躲在外面偷看了,只是等拜完觀音像之後纔來抓自己。
“阿珠,進來。”
秋姨抓偷看的她抓了個正着,而年幼的她那會兒也會不好意思的從門後走出來。
偷看被抓這種事放到誰身上都會有點羞恥,宋珠也是磨磨蹭蹭的走了出來,她小心翼翼的擡頭看着秋姨,生怕秋姨會責怪自己。
可是下一秒秋姨卻說:“從今天起,你就跟我一起參拜觀音菩薩吧!”
宋珠驚訝的擡起頭望着秋姨,沒想到對方不僅沒有責怪自己,還讓自己與她一起參拜。
於是後來不出意外,她也時時早起與秋姨拜觀音像,一直到了她代替宋寶兒嫁給太子謝杞的那段時間。
大約是前一個月,秋姨就對她說:“從今以後,你不必來參拜了。”
宋珠問:“爲什麼?”
她做錯了事,還是秋姨不喜歡她來參拜了?
然而,面對宋珠的詢問,秋姨卻什麼也沒回答,只是擡起手摸了摸宋珠的頭,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等阿珠以後就知道了。”
後來沒多久她便嫁給了太子謝杞,再後來她也忘記了秋姨說的話。
上一世一心落在謝杞身上,卻忘記了去經營自己的人生,以至於後來等她想起來的時候,秋姨早就不在宰相府了。
“太子妃在想什麼?”謝杞陪在宋珠身旁,他也在觀察着這個屋子內有什麼東西是與宋珠相關的。
畢竟他的太子妃曾與這位秋姨,有着很深的感情,從前應該也是和這位秋姨一起居住的。
不得不說,謝杞的預感還真是準確,不過他也發現了身邊的宋珠有那麼一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不由得出聲詢問。
宋珠被他喚回了神,眼睛眨了眨,她在剛剛想起了前世被她遺忘的事情。
在上一世,她比現在還要晚一些回宰相府找秋姨的下落,但是那會兒也沒有聽到秋姨的“死訊”,而是秋姨離開了宰相府的消息。
那麼爲什麼這一世她聽到的卻是秋姨已經沒了的信息呢?
宋珠手指緊緊的掐在了掌心裏,微微的痛感讓她清醒的開始思考這一切的問題。
難道是因爲她的復生,導致周圍的事物發生了改變嗎?
就像是謝杞,他與前世也相差甚遠。
“臣妾沒事,太子爺不用擔心。”
爲了不讓謝杞懷疑,宋珠對他搖了搖頭表示不必擔憂,她和謝杞的關係還沒好到能夠知心知底的程度。
謝杞看出她的疏遠,抿了抿嘴,還是選擇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
宋珠又往裏走,是一張牀榻,上面的褥子被子都不見了,她還記得那些都是秋姨親自做的。
但是現在秋姨人“沒了”,應該都被宰相府的那些人給拿去燒了,免得晦氣。
裏面也沒什麼好看的了,該拿走的都被宰相府給清理乾淨了,曾經她和秋姨生活的這個地方,現在約莫也只是一個空殼了。
宋珠稍稍嘆了口氣,準備和謝杞一道離開這裏。
只是走到門口擺着的觀音像那裏的時候,宋珠卻停下腳步,恭恭敬敬的對着觀音像,雙手合十,拜了拜。
“太子爺,這座觀音像臣妾想帶回去,不知您可否同意?”
這個院子裏已經沒有什麼她和秋姨共同回憶的什物了,最後大概也只有這座觀音像能夠被帶走吧。
只是她現在也只是“暫住”太子府,能否把觀音像帶回去,還得詢問一下謝杞這個正主的想法。
謝杞看了眼觀音像,點了點頭:“你要是喜歡,就帶回去留作紀念吧。”
怎麼說,也是他這個太子妃對這裏唯一的掛念了。
宋珠讓守在門外的春梅拿來了一個帕子,把觀音像從頭蓋住,慶幸的是觀音像並不大,足夠讓她們帶離此地。
幾人離開的時候,宋熙和宋寶兒也在大堂那裏等着他們。
看見宋珠幾人出來,宋熙微微一笑,他稚嫩的聲音問:“兩位看好了?”
“嗯。”
宋珠對這位小少爺點了點頭,怎麼說這位宋熙她還是尚有點好感的。
至少對比起宋寶兒要好不止一星半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