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南祁風華錄 >第74章 我幫不了你
    夏侯紓問話的時候,就設想過自己會得到白芍的白眼,然而白芍卻沒有任何嘲諷之意,只是笑了笑,平靜的說:“有,但也不全是。”

    夏侯紓覺得白芍算是個很爽快的女子了,問她的話,她大多數都十分坦誠的回答了,可一到關鍵時刻她就惜字如金,要麼是無可奉告,要麼是隻說半句,模棱兩可的讓人抓耳撓腮。

    夏侯紓深吸一口氣,方問:“此話何意?”

    白芍悵然一笑,道:“我記得小時候,我娘喜歡花,我爹就種了滿院子的花,我跟姐姐經常在花叢裏打鬧。姐姐長大了也喜歡花,那些男人爲了得到她就投其所好,在馬家莊的時候是這樣,在丞相府也是這樣,所以她住的地方總是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卉。可是姐姐並不懂花,只知其美,不知其毒,更不知道王丞相給她尋的都是有毒的花。她每天穿梭其間,採摘賞玩,難免就會中毒,日積月累,也不會長命。不過最後要了她性命的,卻不是她院子裏種的那些花,而是一種叫做鳶羽的毒藥。”

    白芍說完又看了夏侯紓一眼,見她果然一臉迷茫,便耐心解釋道:“據說鳶羽是用西嶽國獨有的一種植物,開花的時候花瓣呈紫色,形似我們常見的鳶尾花,平時種在道旁檐下毫不起眼。不過它的毒性很強,經過提煉的鳶羽毒素呈淺紫色,略帶苦味,通常是下在飲食之中。人服下後起初不會有什麼異常,但緊接着便會出現中毒跡象,還會伴隨着一股異香,最後全身潰爛……”

    中毒症狀確實跟當初銀香描述的易舞的死狀一模一樣。

    夏侯紓如同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祕密,又驚又喜,她查了這麼久都沒查明白的事,沒想到今天在白芍這裏全弄清楚了。不過她轉念一想,如果說易舞的死是因爲她看了王崇厚的密文,那麼天子要查這件事的原因會不會同樣如此呢?所以那份密文究竟是誰寫給王崇厚的,內容又是什麼?

    白芍的胸口還在隱隱作痛,這種不適感讓她不得不瞪了夏侯紓一眼,警告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告訴你,便是希望你日後不要再摻和進來,否則,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夏侯紓也不想再與她遇上,不過她從白芍的話裏又聽到了另一個玄機,便問:“你的意思是,陵王世子也不知道你在查這些事?”

    白芍微微一笑,道:“我們姐妹這一生都在爲人所利用,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可爲什麼我們就要認命?既然他們都覺得我們是棋子,我們爲何不可以把他們也當做棋子?”

    夏侯紓聽得雲裏霧裏的,再想問點什麼,白芍卻捂着胸口轉身出去了。

    白白揀了這麼大一個便宜,夏侯紓頓時覺得不虛此行,接下來她便安心的躺在榻上閉目養神,直到衆人盡興而歸,她才假裝半醉半醒的被夏侯翊領回去。

    從圍場回來後,夏侯紓就趕緊將自己查到的結果寫下來綁在信鴿的腿上送了出去。除了白芍與易舞姐妹互換身份這一條沒有坦白,其他的全都照實說了。她還特意提了鳶羽這種本該長在西嶽國的植物。

    其實夏侯紓很心疼童家姐妹,花一般嬌豔的人兒,自幼便遭逢不幸,一生被人利用,成了別人棋盤上的棋子,到死都還在爲害了自己的人賣命,可憐可悲又可氣。只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她也管不着。

    與此同時,夏侯翊還給她帶來了另一個消息——陵王宇文盛手裏有一股叫羣芳會的隱祕勢力,這股勢力以女子爲主,佩百花令爲信物。

    所以白芍閉口不談的那個地方,應該就是羣芳會了。

    夏侯紓好半晌才緩過神來,然後去藏在牀腳的匣子裏找出了那塊仿製的白玉牌,呈到夏侯翊面前問:“你剛纔說的百花令,是這樣的嗎?”

    夏侯翊拿起玉牌端詳了一會兒,方問:“你從哪兒得來的?”

    夏侯紓咬了咬嘴脣說:“我第一次去丞相府的時候,看到王崇厚手裏握着這麼一塊玉牌。當時我找不到其他線索,就憑着記憶畫了個樣子,再找了塊玉讓云溪出去替我仿製了一塊。後來得到白芍的證實,那塊真正的芍藥花玉牌正是易舞的。這樣說來,易舞和白芍都是羣芳會的人。而陵王父子這些年來沉迷女色這件事,或許也就可以解釋了。”

    夏侯翊神情凝重的沉思着,片刻後,他問:“這塊玉牌除了你、云溪,還有玉器鋪子的掌櫃,可還有其他人知曉?”

    夏侯紓知道這事瞞不過去,老實回答說:“還有蒼瀾齋的常翁。我仿製了這塊玉牌後就是去問的他。常翁見識廣博,果然一眼就看出了這是贗品,還告訴我這個東西跟陵王府有關。所以我後面纔會從陵王京中的府邸着手追查。我也擔心被有心人看到,後來就把它交給云溪保管了,只是……”

    夏侯翊光是聽到“只是”兩個字心中就跳出一種不祥的預感,連忙追問:“只是什麼?”

    夏侯紓撇撇嘴說:“上次雨湖一回來就查我的帳,爲了證明銀子卻是被我花了,我就讓云溪把這塊玉牌拿出來給她看了。當時我院子裏的人都在,應該都看到了吧……”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也有點不自信了。

    “夏!侯!紓!”

    夏侯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喊出她的名字,然後一把握住那塊玉牌,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屋內轉了好幾個圈,指着她怒吼道:“你就是喜歡自作聰明!這麼大的事我不問,你也不說!”

    夏侯紓自知自己辦了壞事,趕緊安撫道:“我院子的人多半是母親安排的,就算是有什麼,他們頂多向母親彙報,而且他們也不知道這個東西的特殊意義,應該是不會亂說的。”

    夏侯翊氣得直跳腳,深知自己就算罵她一頓也於事無補。他思量再三,忽然停住腳步對妹妹說:“紓兒,你不能繼續待在長青門了。”

    “爲什麼?”夏侯紓愣了愣,“二哥,我知道我這次辦事出了岔子,但你不能因爲這個就全盤否定我啊!”

    夏侯紓這會兒是真的急了。她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進的長青門,現在所見到的也不過是長青門的冰山一角,尚未查到查到任何有關大哥的線索,怎麼能說退就退?

    夏侯翊一手扶額,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方耐心解釋道:“宇文恪已經懷疑你的身份了。至於他知道多少,私底下還做了什麼,我不清楚。但是那天白芍假裝送解酒湯潛進你的帳篷時,我看到了,宇文恪也看到了。可他自始至終沒有說什麼,直到晚宴後都還笑意融融的與我們談天說地。你用腦子好好想想,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不想跟我撕破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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