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南祁風華錄 >第95章 人紅是非多
    商茗川氣得臉都泛紅了,可他很快就把這種不悅掩飾了下去,反而仔細打量着夏侯紓,似乎對她的言行舉止產生了幾分興趣。一個傳送就誰的丫鬟,卻故意跟着他到花園裏來,還企圖糾纏不清,這到底是越國公在考驗他呢,還是同行者中有人故意要陷害他?

    夏侯紓也不怯場,雙手把在胸前,氣勢洶洶又滿懷期待地看着他。她倒想看看,他這個自詡清高的文人,遇到她這樣不講道理甚至到打一把的女子是如何應對的。還能不能繼續保持之前的那份沉穩。

    半晌,商茗川正要開口問:“你故意糾纏我,究竟意欲何爲?”

    夏侯紓愣住,所謂的文人雅士,都是這麼直白的嗎?

    夏侯紓想了想,重複了一遍之前的那套說辭。

    商茗川心中不由得生氣了一團無名之火,可又礙於自己的身份不好發作。他站直了身體後退了兩步,才冷冷道:“你若想毀我的清名,我也認了,但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誰指使你的?”

    夏侯紓心想這人小心眼挺多啊,反應也挺敏捷,只不過他找錯了方向,光顧着懷疑其他人,完全忘了眼前的人。難道就不能是她要陷害他嗎?

    “你想多了。”夏侯紓語氣堅定地說,“沒有人只是我來毀你清名,事情就是我剛纔說的那樣,我不舒服想過來歇息,結果碰到了你,接下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你不肯說就算了。”商茗川沒有心思繼續追問下去了,“現在,你喊人過來吧。你若說我輕薄你,我也不會辯解的。”

    夏侯紓想過他會與自己脣槍舌戰,據理力爭,沒想到他居然一副任人宰割的態度,這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兩人正僵持着,忽然聽到後面傳來一聲“商兄”,是宴會廳裏有人出來了,正好還竄到了小花園裏。

    夏侯紓微微側臉看了看,正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王昱楨。

    這個傢伙怎麼又來了?難不成他又喫壞了肚子要找茅廁麼?

    夏侯紓擔心被認出來,趕緊轉身往返方向走,顧不得自己“摔傷”了腿,甚至連地上的裝酒水的木托盤也忘了撿。

    王昱楨站得遠,並未看清夏侯紓的面容,只是看着她匆忙離開的身影有些疑惑不解,便問商茗川:“方纔那位姑娘是何人?”

    商茗川擺了擺手,雲淡風輕道:“不過是個送酒的丫鬟,不小心把酒給灑了,擔心受罰蹲在這裏哭了好久,我看她可憐就安慰了她幾句罷了。”

    王昱楨不疑有他,笑着說:“商兄果然仁慈,連這些事都上心。不過大家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瞧着越國公似乎有事要找你,你且跟我進去吧。”

    商茗川微微頷首,跟着王昱楨又進了宴會廳。

    夏侯紓跑遠了一些,沒聽到有人跟上,才停下來喘了口氣。她不過是想打探一下商茗川的人品,沒想到還被羞辱一通。如今看來,商茗川這個人聰明、冷靜、沉着,遇事懂得明哲保身,關鍵時候也懂得看清形式。這樣的人,做朋友那肯定是時刻都能讓人警醒、理智,迷糊灌頂,但若要一起過日子,那就太無趣了,實在不是個做夫婿的好苗子啊!

    ….

    她得找個機會向父親敲打透露一番纔行。

    夏侯淵在陸續宴請了幾批文人學子後,發現了許多可造之才,但其中有一部分因科考失利沒能進入仕途,家底厚的就留在京城暫住,四處結交權貴以期謀個出頭的機會,家底薄的就只能返鄉準備下一次科考,又或者直接放棄了,沒有機會爲朝廷出言獻策。

    夏侯淵一邊爲人才得不到重用而遺憾,一邊又想辦法爲他們爭取前途。沒過多久,他便請旨在京中設立了集賢館,整天忙忙碌碌的,似乎把自己要挑女婿的初衷忘到了九霄雲外。

    集賢館是在廢棄多年的罪臣府邸上修繕改造而來的,原本雜草叢生的院子很大,收拾出來可同時容納三百餘人,由於封閉多年無人打理,園中的樹木盤枝錯節的野蠻生長着,反倒給集賢館增添了幾分別具一格的野趣。

    集賢館正對大門的建築物中除了簡單的桌子之外沒有其他多餘的傢俱陳設,只在中庭掛了無數根紅繩,每根紅繩上都繫着一塊小木牌,木牌上寫着與治國安民相關的問題,木牌下面還連着一個錦囊,旁邊擺放着文房四寶。若有人對某個問題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便可即興寫下來,署了名後放進錦囊裏。宮中每十天會派人來集賢館收取裝滿的錦囊,如果誰的答案有幸被天子選中,就有機會入仕爲官,這可比寒窗苦讀考科舉容易得多。

    集賢館的設立成效斐然,據說一個月內皇帝陸續提拔了三四名有識之士,不僅按照答題者的優異程度賜予了不同的官職,還賜了宅子和田產,彰顯了當今天子求賢若渴與皇恩浩蕩。

    因此,集賢館名聲大振,許多科考不順的學子和希望得到天子進一步賞識的有識之士都集聚集賢館,一時間,出現了萬人空巷的盛況。

    與此同時,越國公府也門庭若市。

    自從外面的人知道是夏侯淵請旨設立了集賢館後,幾乎每日都有人登門拜訪。有的是才識過人,一舉受到天子重用,特意過來答謝;有的是自命不凡的有志之士,希望能得越國公指點一二,謀個光明燦爛的前程。

    除了要去西郊大營練兵的日子,夏侯淵其他時間都會選擇性地接見一些文人士子,真正有才識的,便按規矩推薦他們去集賢館試一試,或在入宮覲見天子時提上一嘴。若只是想走偏門行賄的,也就款待一頓送出府去。絕不給投機倒把的人任何可趁之機。

    夏侯淵另闢蹊徑爲朝廷輸送人才的這一舉措雖然爲一部分人指了條進入仕途的明路,但也得罪了一部分人,喜怨參半。

    外面的人不知道實情,只看到了越國公夏侯淵的名號在京中炙手可熱,沒看到小人的埋怨,這就引起了御史臺和以姚國舅爲首的大批保守派的反感,紛紛上奏彈劾。說是夏侯淵一介武將,不好好在軍營裏練兵,卻勾結文人,結黨營私,試圖混淆聖聽,在京官中安插自己的黨羽,培植自己的勢力,有不軌之心,並請求天子削減夏侯淵手中的兵權。

    ….

    而身爲文官之首的王崇厚卻選擇性的噤了聲,在這場罵戰中靜觀其變,明哲保身。

    夏侯淵原本一片赤誠丹心,結果遭到這樣的猜忌,氣得夠嗆,當庭與彈劾他的官員據理力爭,表明設立集賢館是經過天子同意的,並且設立的目的是爲天下有識之士提供一個進入仕途的機會,更是爲了給朝廷選拔可用之人,是利國利民的大計,絕無私心。

    保守派官員們早就想好了應對之詞,雙方人馬在朝堂內外吵得不可開交。好在天子耳聰目明,沒有聽信讒言,只是已從保守派的意見將集賢館的管理和考覈權限全部收回,並鼓勵其他官員將府中有真才實學的門客推薦到集賢館來,爲天子所用。

    這樣一來,其他官員也無話可說,這事便不了了之了。但是夏侯淵回來那天從馬上摔了下來,傷了腿,護衛林岐嚇得慌不着路,趕緊將他揹回了家,還請了大夫入府診治。

    夏侯淵便藉此機會稱病向朝廷告了長假,連軍營都不去了,每日足不出戶,在家裏研究兵書。

    夏侯紓偷偷去問過替父親診治過的裴浪,裴浪的表情顯得意味深長,說是沒什麼大事,讓她不必擔心。她心領神會,便不再追問了。

    夏侯氏的子孫,自幼便學習騎馬,行軍打仗時,在馬背上的時間比在地上還多,父親怎麼可能好端端摔下馬來?

    這一摔,估計也是摔給人看的。

    轉眼便大半個月去了,夏侯淵絲毫沒有銷假的意思,軍營那邊送來的公文和軍務雖然他都及時處理了,但人卻從未去過西郊大營,全權交給副將來操持。天子也聽說了,還專門下了撫旨。

    而在這段時間裏,每天依然有無數訪客求見,除了熟識的幾個,夏侯淵一律不見,全部以身體有恙需要靜養爲由叫人打發了。

    日子不徐不快的過着,很快就到了趙王妃過六十大壽。

    獨孤氏皇族在世的男性中,輩分最高的是魏王獨孤驍,當今天子都要尊稱一聲皇叔公;其次是趙王獨孤穆,也是祁景帝的同母胞弟,當今天子的親叔叔。都是深受皇恩的兩大親王。

    趙王雖然在朝中沒有任何上得了檯面的功績,但因其與先帝和當今天子的深厚血緣關係,又沒有什麼爭權奪利、結黨營私的心思,反而更得到天子和朝臣的喜愛,因而趙王妃的壽宴,幾乎宴請了全京城的勳貴。

    以往有夏侯翊在家,京中各大宴會需要小輩出去撐場面的,都是由夏侯翊去,然而他這次去眠象山都快兩個月了,也沒有要回來的打算。三房郭夫人不善交際,養得夏侯翎也膽小怕事,所以就只能夏侯紓去了。

    其實夏侯紓也是可以不去的,可夏侯湄的次女許若蘭嫁的是趙王的第三子獨孤顯,而獨孤顯正好是趙王妃最小的兒子,所以趙王府與越國公府也算得上是姻親了。趙王妃下帖子的時候,特意讓鍾玉卿帶着女兒去,說是宴會上還邀請了京中其他年齡相仿的貴女。

    意思就是女兒大了,也該帶出來見見世面了,同時也讓京中各大家族看看。不然老是藏在家裏,沒名沒聲的,怎麼好找婆家?

    鍾玉卿想着女兒要議親了,不好推辭,只能帶着夏侯紓去。

    393145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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