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南祁風華錄 >第242章 新婚之夜
    “唉——”叫彩杏的宮女刻意嘆了口氣,做出一副神祕莫測的樣子,見兩個新來的小宮女個個被吊住了胃口,纔不慌不忙地將夏侯紓與平康長公主的過節略略講了一遍,末了又感嘆道,“這件事當時可是傳遍後宮啊,太后爲了這事還重罰了咱們現在這位主子。不過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陛下又把她調到了福樂公主那裏做了伴讀。八成啊,陛下那時候就看上了咱們賢妃娘娘了,所以纔會在皇太后的壽宴上私會。”

    “天哪!竟然有這樣的事?”一個宮女忍不住感嘆,“看來咱們這位主子是頗得聖心啊,日後可得小心伺候着,說不定你我的出頭之日就靠她了!”

    “是得小心伺候着!”彩杏道,隨後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你們也別忘了是誰提醒的你們。”

    “這是當然,碧桃一定謹記姐姐的知遇之恩。”叫碧桃的宮女說。

    “烏梅謝過姐姐,日後日後還得靠姐姐提攜。”叫烏梅的宮女更會說話。

    “好說好說!”彩杏得意道,“日後你們只要好好聽我的,保你們節節高升,榮華富貴!”

    碧桃和烏梅再次謝過。三個女孩子瞬間結成了聯盟。

    聽完這一席話,夏侯紓食慾全無,心情也變得比這夜色更爲沉重。她猛地喝下半壺酒,站起身來,狠狠地打了個寒顫。看來獨孤徹爲了平息流言而做出的這個決定,並未起到什麼威懾作用,反倒是他。

    “喲,你們聊得可真熱絡。這主子都還沒有發話呢,你們這結黨營私的事倒是挺內行的!”

    是云溪的聲音。

    這丫頭初次進宮,小心謹慎沒學到,狐假虎威倒是信手拈來。她將三個小宮女一一打量了一遍,趾高氣昂地說:“我告訴你們,我跟雨湖纔是賢妃娘娘的貼身宮女,你們的頭兒。以後可別讓我看到你們在亂嚼舌根子!”

    “姐姐教訓的是!”幾個小宮女忙道。

    云溪滿意的點點頭,又說:“都給我準備好了,陛下正往這邊來,你們若是有什麼差池,以後就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獨孤徹來了?

    夏侯紓大驚,忙坐跌跌撞撞地回大牀上,慌慌張張將鳳冠戴好。心下一狠,順手拔了一根金簪握在手裏。

    隨着一聲“陛下駕到!”門再次被打開,獨孤徹勻步走進來,房內一片跪倒聲。獨孤徹做了個手勢,一干宮女內侍全都迅速關門退了出去。

    或許是酒勁上來了,夏侯紓突然覺得心跳加速,喘不過氣來。透過鳳冠的流蘇,可看見一雙繡着龍紋與祥雲的靴子慢慢向她走來,不輕不重,每一部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夏侯紓努力的深吸一口氣,手中的金簪握的更緊了些。

    眼看就要到跟前來,獨孤徹突然停住了腳步。他輕輕吸了吸鼻子,掃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桌面,輕聲道:“你餓壞了吧?怎麼還喝了酒?”….

    聲音說不出的溫柔好聽,夏侯紓愣了一下,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獨孤徹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向她走近了幾步,伸手去揭蓋頭。

    白玉堂前紅燭搖曳,獨孤徹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新晉的賢妃,手裏拈着那頂珠光顫顫的鳳冠。他的臉龐白皙儒雅,上挑的眼梢裏,卻又有種鋒利在裏面,尊貴而冷峻,然而轉眼便成了疑惑不解,緊緊地盯着夏侯紓。

    而夏侯紓手中的金簪,此時正對着他的脖子。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周遭的空氣也在剎那之間凝固。

    夏侯紓慌亂地站起身來,丟了手中的金簪,後退兩步,有些狼狽地撞到梳妝檯上,一早準備好的那些憤怒的詰問卻於剎那間不知去向,卻還是揚起下巴故作鎮定地說:“獨孤徹,有些事,我要先跟你說清楚。”

    夏侯紓直呼其名,他也不以爲忤,只是恢復了平靜,淡淡看着她,略有一絲饒有興味的樣子,說:“哦?什麼事?”

    他頓了頓,漂亮的眉毛一挑,眉梢裏無聲地攢了一絲逼視,又說:“是關於呂貴人?還是關於這金簪?”

    他平靜得讓夏侯紓有些後怕,但此刻她卻真的鎮定下來了,歪頭看着他,說:“你是個明君,知人善用,顧全大局。可是你們的大局爲什麼要犧牲我呢?你明明知道我並不想入宮。”

    獨孤徹微微一怔,不動聲色地看夏侯紓,等待着夏侯紓的下文。

    高懸的銅鏡中,夏侯紓看見大紅色背景之下自己眼中隱約的悲慼,那種無奈與惘然讓我在之後的無數個難眠的夜晚揮之不去。

    夏侯紓挑了挑眉,又道:“對你,我心存感激,我並不指望此次你還能不計前嫌饒過我,只求你不要因此遷怒我的家人。”

    獨孤徹淡淡地看着夏侯紓,用腳踢了踢地上的金簪,忽然接口道:“你便是這樣感激朕的麼?。”

    他對自己的稱呼變了,夏侯紓便知道他是真的寒心了。

    夏侯紓淒涼的一笑,說:“我的感激,僅限於你能在最後的關頭救了我,讓我不至於那麼難堪。至於我現在的處境,難道還要讓我點破嗎?我只不過是你們權衡利弊後的一個犧牲品。難道我還要感激你賦予我這麼大的利用價值嗎?”

    “你便是這樣想朕的嗎?”他逼視着夏侯紓,突然又放棄了逼視,轉過身去,“你放心,朕現在,不會要任何人的性命。”

    他走了。一陣風從敞開的門裏吹進來,夏侯紓突然覺得好冷好冷,人也清醒了許多。夏侯紓心想自己剛纔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不會做出這麼有失常理的事來。她的新婚之夜,差點弒君,差點讓夏侯家再次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夏侯紓忐忑不安的倚着牀角坐了一夜。

    快五更時,門外傳來一陣敲打聲。夏侯紓瞬間回過神,難道是獨孤徹反悔了,派人捉拿她來了?….

    “姑娘,你快開開門!姑娘!你沒事吧?”

    是云溪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着急。

    夏侯紓嘆了口氣,以一種視死如歸的心態起身去開門,然而門口站着的卻只有云溪和另外三個端着洗漱用具的粉衣宮女,根本沒有夏侯紓想象中的大批侍衛。

    云溪打量着仍然身着大紅嫁衣的夏侯紓,先是很喫驚,接着問:“姑娘,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昨晚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夏侯紓擺擺手說,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放鬆。既然獨孤徹現在還沒有行動,她又何必想不開不打自招。然後看着云溪身後的宮女問:“她們這是要做什麼?”

    云溪翻了個白眼,說:“我的姑娘,你已經嫁人啦!你現在是賢妃,每天得按時晨昏定省。宮裏沒有皇后,可是你得去給太后請安啊。”

    夏侯紓疑惑的看着云溪,去給太后請安得這麼早麼?

    云溪一眼便看穿了夏侯紓的心思,一邊招呼着幾個宮女進屋收拾,一邊拉夏侯紓到梳妝檯前坐下。叮囑說:“太后住的濟和宮離咱們的飛鸞殿可遠着呢。你是新妃,自然的小心謹慎,讓人無可挑剔。”然後她掃了一眼夏侯紓的房間,驚訝的轉頭小聲問她,“姑娘,昨晚陛下他……”

    “他走了。”夏侯紓故作自然地說。

    “你怎麼不留住陛下?”云溪痛心疾首的看着她,“姑娘,新婚之夜就失寵,以後會被人小瞧的。”

    那又怎樣?

    夏侯紓沒所謂的笑了笑,得不得寵她都無所謂,也沒有期盼過。她現在最關心的是獨孤徹會不會因爲昨晚的事遷怒越國公府。

    云溪看了看那邊不時交頭接耳的三個宮女,叉腰道:“你們幾個嘀咕什麼呢?是不是覺得咱們家娘娘不得寵?哼!我告訴你們,昨晚陛下是因爲貴妃娘娘身體不適才離開的。我家姑娘得寵是遲早的事,你們要是敢亂嚼舌根,小心你們的舌頭!”

    夏侯紓頭都大了。

    云溪卻全然沒有察覺到她的話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只顧着幫夏侯紓梳洗。然後打開妝盒替她上妝。

    夏侯紓腦子裏全是獨孤徹負氣離開的畫面,心情也極度的不耐煩起來。她原本就處於風口浪尖之上,這次更是首當其衝。宮裏沒有不透風的牆,過不了幾個時辰,夏侯紓新婚之夜不得寵的事就會像瘟疫一樣在宮中傳遍,然後在經過別有用心之人的加工傳到宮外,成爲市井流言。只是不知道獨孤徹此時在想什麼,還等不等得到她去給太后請安?

    “姑娘,你看一下,這個髮髻怎麼樣?”云溪笑着問。

    夏侯紓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方纔一直想着其他的事,竟沒發覺自己的頭髮已被綰成高椎髻,斜插着幾根長長的金簪,頗有一股端莊華貴凌厲之氣,但並不適合她。於是她搖搖頭,從首飾盒裏找出夏侯翊送的那支通體碧綠的古玉簪,對着那個梳頭的小宮女說:“給我換成這個。”

    “這支玉簪根本就配不上這個髮髻。”梳頭的小宮女不悅的說,似乎在指責夏侯紓沒有眼光。39314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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