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南祁風華錄 >第252章 假惺惺
    琴彈完了,夏侯紓今晚的任務也到此結束,於是她藉着身體不適起身退出了大殿,生怕再待下去就會發瘋,對父母兄弟的思念就會氾濫成河。

    福樂公主看出了點什麼,一邊伸手去拉她,一邊老氣橫秋道:“宴會開始時我就說你臉色不太對勁,你還說是天氣太熱,我看你就是不聽勸。現在天已經黑了,你趕緊找個太醫瞧瞧吧,別再拖了。”

    “公主說的都對,是我太不自量力了,這就回去找個太醫來把把脈。”夏侯紓笑着應付了幾句,然後領着云溪出了泰安殿。

    在夏侯紓離開不久,宴會就已經進行到了高潮。藉着這氣氛,獨孤徹還給平康長公主指了婚,對方是呂美人的同胞弟弟呂本。

    呂家祖上只是普通的耕讀之家,在她祖父那一輩纔開始步入仕途。呂美人的父親呂俊尚是家中長子,迎娶了官階比呂家高的蔡家女,生下了呂美人。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呂俊尚在女兒出生後不久就染病離世。呂父呂母擔心蔡氏年紀輕,帶着個襁褓中的女兒肯定熬不住,而且蔡家也不會看着她在這裏蹉跎歲月。但是如果蔡氏再嫁的話,呂家勢必會失去蔡家的扶持。百般衡量之後,呂父呂母做主讓她改嫁給了小叔子呂俊良。而蔡氏改嫁給呂俊良後,又生下了好幾個子女,呂本就是她最大的弟弟,比呂美人小了不到兩歲,正好到了該議親的年紀。

    呂俊良此人擅長交際,十分圓滑,原本在鴻臚寺任從六品的寺丞,呂美人誕下皇嗣後,獨孤徹破格將他提升爲從四品的鴻臚寺少卿。官職連升好幾級,算是對呂美人最大的獎賞。如今獨孤徹又將親妹妹平康長公主許配給呂本,無疑是在向滿朝文武宣告他對呂家的厚待。

    殿中衆人嘴上說着恭賀,心裏卻各有打算。

    這一晚,呂美人成了最光彩奪目的人,但她的臉色卻並不好看,即便是如願的聽到了獨孤徹把平康長公主指婚給了她的親弟弟。

    與夏侯紓同臺競技確實是姚貴妃一早就提醒她的,原本也是勝券在握,就等着夏侯紓乖乖給她斟茶叩首了,然而卻沒想到她的琴技雖好,最後卻輸在了琴曲的意境上,反而是自己要向夏侯紓斟茶叩首。

    而姚貴妃也在獨孤徹給平康長公主指婚之後徹底垮了臉。她盡心盡力的籌備宴會,處處妥當,結果除了一聲辛苦,她什麼也沒有得到,反倒爲他人做了嫁衣。更讓她坐立不安的是,呂美人雖然出身和位份比她低,卻有皇子傍身。如今獨孤徹這樣優待呂家,明顯就是要扶持呂美人呀!

    比姚貴妃更憤怒的是平康長公主。她明明是高高興興的來賀壽,順便看一場好戲,沒想到竟然把自己的婚事給搭進去了。別說素未謀面的呂本,就是生了皇長子的呂美人和風頭正盛的呂家她也看不上!簡直是癩蛤蟆想喫天鵝肉!….

    兩個憤怒的女人對視了幾眼,憑着多年相處的默契,很快就結成了同盟,不論用什麼辦法,她們勢必要攪黃這樁婚事!

    夏侯紓從泰安殿出來就往大殿後方的花園處走。

    此時已是六月的下半月了,天空中的月兒已經殘缺,被一團烏雲包裹着,旁邊的星子也失去了光輝,疲憊不堪的綴在天幕上。往日這樣的夜晚,她總是與夏侯翊待在一塊兒,或借月起舞弄清影、或閒敲棋子落燈花。而如今,卻只能,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夏侯紓嘆了口氣,隨手撿起一根枯枝揮舞起來。

    云溪直到她心情不好,便安靜的站在旁邊陪着她。

    假山後面的芭蕉叢中突然竄出一個人影,嚇得夏侯紓停下來並後退了幾步。站定後,她纔看清來人是宇文恪。

    “原來你躲在這裏,”宇文恪喝了酒,身上有一股濃重的酒味。

    想起楊太后壽宴那日在千秋殿的偏殿裏發生的事,夏侯紓本能的提高了戒備,道:“世子怕不是喝得太多,連路都不會走了?”

    宇文恪吸了吸鼻子,擺擺手說:“不不不,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云溪聞言瞬間警鈴大作,連忙用身體將夏侯紓護在後面,嚴肅道:“這裏是內廷,你一個外男竟然敢擅闖!就不怕陛下治罪嗎?”

    宇文恪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夏侯紓冷笑了一聲,嘲諷道:“世子不待在大殿裏飲酒享樂,反倒跑出來看我的落魄樣。真是奇怪。”

    宇文恪依舊還是笑,然後說:“我記得你兄長喜歡叫你紓兒,是吧?以後我也這樣叫你吧。”

    見他叫的如此親密順口,夏侯紓不由得心裏一陣惡寒,皺着眉頭說:“宇文恪,如今陛下已經下令褫奪了陵王的封號,並且全國通緝,你就不要再仗着自己是照雲長公主的親生兒子狐假虎威了。身爲臣子,就應該知道規矩,守住本分。我如今是陛下親封的賢妃,你應該尊稱我一聲‘娘娘’或‘夫人’。更何況,以你我的關係,也輪不到你來叫我的閨名。”

    “哈哈哈……”宇文恪突然笑了起來,“娘娘?只是個頭銜而已,名不副實!我可不會叫你‘娘娘’或者‘夫人’。”

    “宇文恪,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夏侯紓仰着頭桀驁地說,“等你酒醒了,就會後悔你今日所說的話。”

    “不,我不後悔,我唯一後悔的就是……”宇文恪看着她,眼神極盡痛苦,“我不該輕易的相信母親,用那樣的方式算計你。”

    他不提還好,他一提夏侯紓就一肚子的火。對付一個人的方式有那麼多,他們偏偏要選擇那麼讓人難堪的的方法,根本就沒有給過她退路。此刻她十分慶幸獨孤徹發現了她,倘若讓照雲長公主與宇文恪得逞,那麼越國公府也將受到牽連。

    “貓哭耗子假慈悲!”夏侯紓冷冷一笑,“宇文恪,你今日是來炫耀的嗎?你不提我倒差點忘了,若不是你,我夏侯紓何德何能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說到這兒她幾乎咬牙切齒,“宇文恪,我可得好好感謝你啊!”….

    “不!紓兒,你聽我說,事情原本不是這樣的。”宇文恪帶着幾分醉意解釋道,“我原本以爲只要聽從母親的吩咐給你下藥,毀了你的名節,到時候陛下礙於你我兩家的身份,必然會給我們賜婚,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可是沒想到陛下會突然闖進來,不僅囚禁了我母親,還把你納入了後宮!”

    “所以呢?”夏侯紓依舊愣愣的盯着他,“你母親那是咎由自取,就算將她千刀萬剮也不能解我的心頭之恨!”

    “我想彌補你。”宇文恪突然正色道,“宮中都在傳你與你陛下有私情,可是據我所知,你進宮這麼久了,從未得到陛下寵幸,甚至還差點傷了陛下。所以我想帶你走,還你自由。”

    “宇文恪,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哪裏來的自信,居然還敢來跟我說這些?你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嗎?”夏侯紓儘量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確實嚮往宮外的自由,但是我不傻。”

    “我是真的想彌補你。”宇文恪說着就往前走了幾步,伸手要拉她。

    夏侯紓順手一巴掌狠狠地扇過去,大吼一聲:“滾!”

    聲音極盡憤怒和悲涼。

    “紓兒……”宇文恪急得臉色都變了,酒也醒了七八分,卻仍然針扎這要過來拉她,彷彿那樣就能挽回什麼。

    夏侯紓早已氣得失去了理智,如同瘋婦一樣對着他一陣亂抓亂踹,歇斯里底的咆哮道:“是你把我送進這個囚籠!是你毀了我的自由!是你毀了我的一切!你現在又假惺惺的來說要彌補過錯,你怎麼彌補,你有那個本事嘛?你以爲這樣做我就會相信你,甚至感激你?休想!少噁心我了!你給我滾!這一輩子都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滾!”

    夏侯紓淒厲的叫喊聲在這空寂的御花園中顯得異常刺耳,不一會兒就引來了值班的侍衛。

    宇文恪被夏侯紓蹂躪得不成樣子,頭髮散了,衣裳也亂了,臉上和脖子上還有不少指甲留下的痕跡。聽到有人往這邊來,他也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慌忙往假山後面逃竄。留下一句“紓兒,等我,我會還你自由的!”便消失在芭蕉叢中。

    夏侯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自然些。她也沒想到自己空有一身武功,結果對付宇文恪時竟然用的還是這樣潑婦打架的把戲。

    一小隊帶刀侍衛已經迅速的趕到,領頭的是個生面孔。他看了看夏侯紓的衣着,便知她是什麼身份,隨即略行一禮,道:“卑職聽到娘娘的叫喊聲就趕緊過來了。娘娘可是遇到了什麼可疑人物?”

    “不是,我方纔被一隻喵給嚇到了。”夏侯紓搖搖頭說,“未料驚擾了各位,實在是不好意思。”

    “娘娘不必客氣,保護陛下與娘娘的周全是卑職分內的事。”男子看着她將信將疑,又問,“娘娘果真沒事?要不要卑職送娘娘回宮?”

    “不必了。”夏侯紓用肯定的語氣說。心裏暗暗慶幸幸虧這是在晚上,不然以他因大驚大怒而蒼白的臉,只怕也騙不了任何人。她瞥見侍衛們並未離開,又道:“你們都去巡邏吧,我逛一會兒自會回去。”

    “那娘娘千萬小心,如有需要,卑職一定在所不辭!”男子說。

    夏侯紓點點頭,示意他們去做自己的事。

    生面孔男子這才領着一隊人離開。

    夏侯紓已經沒有心情停留,邁着凌亂的步子往飛鸞殿走。39314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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