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一個激靈道:“是南憶,他告訴我的。我們在南瓊府遇見他了,這才得知府裏起火一事。”
秦淑好斂眉:“你如何遇見他的?”
墨墨心頭生起不妙:“娘,您和爹是真的懷疑他?”
秦淑好搖頭,拉着女兒去到無人處,細細詢問一通。
目送她離開後,墨墨整個人都沉寂了下來。
“墨墨,怎麼了?雲夫人和你說什麼了?”
仙仙緩步靠近,面帶關切。
白白也湊了過來:“怎麼回事啊?”
墨墨搖搖頭,對她們笑笑。
午休過後,祝戎送她們出了城,墨墨瀟灑地對他揮手,三人共騎寶馬,再未回頭,馬蹄踏踏,揚起的灰塵如霧化散,漸漸迷了祝戎的眼,三人很快離去。
到了下一處休憩地,墨墨才同二人解釋道。
“南憶不是身份不明,被我撿來的流浪兒。”
“那他是什麼人?”白白圓眼裏滿是好奇,“不會跟咱們一樣,另有來歷吧?”
墨墨嘆息:“他是前朝公主之子,便也是那個叫小千千的駙馬的兒子。”
仙仙和白白滿臉不敢置信,:“前朝公主?”
墨墨急忙讓她倆喝茶:“淡定淡定,按照古人這邏輯,南憶還算是舊朝餘孽,是以當將軍和夫人發現了他的身世身份後,纔要想個法子講他趕出府。”
白白疑惑:“僅僅只是趕出府?”
照着正常將領的邏輯抓住了前朝餘孽,那不得送到京兆府朝皇帝要個功勞啊?
怎麼雲將軍和雲夫人的做法與尋常人大相徑庭。
墨墨點頭:“正因爲我不懂,所以有些納悶,隨後孃親又同我說道,南憶並無前朝記憶,他不過是公主逃離宮廷後生下來的孩子,早早的便被偷了,流離失所,如今十幾年過去,殺了他雖是堵了後患無窮,但到底可惜了一條性命。”
仙仙若有所思:“將軍和夫人到底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墨墨道:“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仙仙溫柔一笑:“南憶是你帶回府的,要是就此害了他的命怕你以後回來知曉了該難過甚至對父母生出怨懟,導致母女離心吧?”
墨墨肯定點頭:“仙仙你說的真準,是這麼個道理。南憶是無辜的,但是我救了他,已算是成全他活下來,父親和母親又何必非要他死呢?
再者,他們能查到的事兒,難保別的有心人不會查出來,到時候要是叫人知曉南憶是我帶出來的,而父親母親放任不管……”
白白支着下巴:“這樣反倒容易被利用啊!說將軍和夫人包藏禍心,居然敢藏舊朝餘孽!”
仙仙凝神片刻:“是這樣的道理,尋個理由,將南憶趕出府去,反倒是保留了性命,好待來日做個閒散自由人了。”
只是——
仙仙忽然問道:“那三王爺收留了他,會不會也是知道的?”
墨墨和白白齊齊怔住,是啊,雲將軍將人趕走了,可是周丙膽子如此大嗎?他不怕被發現?
還是說僅僅是巧合?
“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說不準南憶會被我的原主帶回府,就是早先得到了南憶是舊朝公主之子的消息呢。”
仙仙秀目顧盼生輝:“原主很有可能知曉,並打算留着南憶在府中,來日加以利用。”
這樣的可能性不是沒有,如果原主還在的話,民間傳出公主之子尚且活着,那些想復國的人必定會尋來援助。
“我們的原主們不是恨這個朝代,恨那些王爺嗎?說不準,她們原本就是想留着南憶,好假以時日推翻大周,扶持南憶登基呢?”
還有什麼讓仇敵失去最在意的東西更爲痛快的呢?
三人一合計,她們好像得知了什麼不得了的驚天大祕密啊!
白白開始爲難了:“我們已經是三王爺船上的人了,墨墨,要是來日三王爺和南憶鬥起來,咱們幫誰啊?”
墨墨抿脣:“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南憶要是有朝一日得知了自個的身世,會恨我們嗎?”
仙仙嘆息一聲:“先不想那麼多了,事情目前不是還沒有發生嗎?咱們不爲以後的事情擰巴。
如果真有一天鬥起來,咱們再靜觀其變,目前咱們所要做的不就是實現夢想掙大錢嗎?”
墨墨和白白對視一笑:“嗯!”
仙仙是四月的生日,三人在路上給仙仙辦了個十分簡單的生日儀式。
仙仙對着古代極簡的蠟燭許了個願,把包子上的微火吹滅了。
“仙仙,生日快樂!”
墨墨和白白異口同聲,齊齊抱住仙仙。
墨墨送仙仙的生日禮物是一個精心打磨的銀戒指,上頭鑲嵌一顆小小的珠光珍珠。
仙仙戴上,大了一點。
“不知道還長個不,做大了一點點,以後也能戴上。”墨墨一笑。
白白松了一支汝南特產的毛筆,仙仙一手好字不能埋沒了,三人一路上,仙仙代筆給趙湘湘寫了無數封信。
湘湘見着字跡益發有進步的信件,心中欣喜之餘,難免落寞。
獨自坐在院中時,時不時還嘀咕着:你們三人真是瀟灑歡樂,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看鋪子,有沒有點良心啊!
三人自是有良心的,拖了商鏢帶了不少特產給趙湘湘。
先前合作的商人正在熟悉新路線,已經被四人影響着立志要做全大周最好的鏢局了。
果然,跟什麼樣勵志的人混,就會得出什麼樣勵志的結論。
陸時彥已經成了南瓊府頂出名的人物。
由他經手的貨物,沒有不火爆熱銷的。
陸家本就是創業奇家,陸時彥又得了不少妙點子,走南闖北,加上家族經驗,同趙湘湘四人一合計,對於將來的經銷方法琢磨出了屬於自己的心得。
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成爲全大周的傳奇人物!
五月中旬,三人遙望前方京兆府的城門,周邊人來人往,攘攘繁華之相,惹人心神盪漾。
“這就是京城嗎?”白白喃喃道。
氣派雄偉的高牆,宮閣樓樹,亭臺瓦榭,不同於南瓊府的小家別緻,亦不肖西源府的曠野精練。
傳聞中的京兆府,從裏到外無一不透露出幾個大字:“天子腳下,有錢者入”。
“一個包子居然賣十文錢!”墨墨咬着。好不容易排隊買到的包子,心中憤憤之意難以言喻。
白白嘆氣,喝着茶水:“這壺茶要小半兩錢呢,這京城果然是銷|金窟啊,客棧裏頭的東西都這麼貴。”
仙仙一笑:“咱們這是節儉慣了,不習慣大手大腳花錢,所以遇着比之前貴出不少的價格,心裏頭總是沒底,還多少有些不安。”
三人頂着四菜一湯,筷子迅速掃光。
她們啥時候才能學着大方點?
這輩子怕是難了。
再有錢,也能預料到四王奪嫡的殘酷。
到時候一干仗,那指不定猴年馬月才能停戰,到時候苦的可都是老百姓。
她們不多存錢、存糧,難道還指望朝廷給他們援助啊?
墨墨語出驚人:“咱要是皇帝就好了,管他們誰當?”
仙仙和白白嚇得立馬左右張望,仙仙戳戳墨墨鼓起的臉頰:“小心隔牆有耳啊,你這造反的話,要是叫人聽見了,可要下大獄了。”
墨墨嘻嘻一笑,眼珠子滴溜溜轉着,在仙仙和白白的臉上來回轉一圈:“你們說,心動不心動?”
白白清清嗓子,擺正了姿態,很想說她不屑。
但是突然繃不住神色,笑出了聲:“我心動啊!這特喵誰不心動!老大誒!”
這下仙仙再也忍不住了,三個姑娘坐在飯桌前,齊齊笑開了花。
仙仙回府比墨墨和白白都要簡單,她按照墨墨提供的線索,直直入了垂花門,經過一道小庭廊,再穿過荷花小池,來到母親宇文夫人的院落,見到了原主的生身母親。
“母親,女兒回來了。”
仙仙跪坐在宇文夫人牀前。
身形消瘦的宇文夫人艱難睜開雙眼,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乖女兒在呼喚自己。
她定心提神,定睛一看,眼淚瞬間充斥眼眶。
紅着眼,掙扎着握住女兒的手渾身顫抖着,嗓音沙啞,渾然沒有了從前二品榮華夫人的榮光:“女兒,你怎麼回來了?你回來了……我沒看錯吧?”
仙仙垂眸,不敢直視她過於熱切的目光,輕聲道:“母親女兒不孝,女兒回來了,聽說您病了,怎麼會好端端的變成這樣子,有沒有請大夫看過吃藥了嗎?”
她一番連問,宇文夫人眼淚終於忍不住,刷刷撲簌而下。
“我……我擔心你啊,過年那陣我收到你的來信,我是日夜都睡不好。
早就便跟你父親商議過,不要將你送去那荒僻道觀,你是住不慣的,不想竟遭種種災禍,後又跑去南詔府,你知道娘有多擔心你嗎?怎麼這麼久纔回來啊……”
宇文夫人摟住女兒,又上上下下打量許多眼。
還是那副面孔,靜白柔美,溫秀內斂。
宇文夫人目光瀅瀅,依稀能見病前上佳容姿。
仙仙對視着忍不住,兩行清淚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