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祖母不說勸着些,還責罵下人沒有伺候好主子,要當場發賣了出去。我出去時那幾個下人正哭着喊着求情呢。”
許鐸聽了,連着嘖嘖了幾聲,說道:“他們家一天不鬧點幺蛾子出來,也就不是他們家了。”
這趙瑞麟乃是揚州城的首富,家中做着官鹽的生意。按說,這大富之家,禮儀教養都應是上上等的。
只是這趙家是從趙瑞麟的父親趙文順那輩才發跡起來。
趙文順年少時家中經營着一間小小的米麪鋪子,機緣巧合下求娶了從金陵甄家放出來的一個三等丫鬟。
這丫鬟也是個乖的,原先在內院當值時,就認了甄府小少爺的奶媽子做了乾孃,放出來後也沒少奉承她乾孃。
偏她乾孃在甄府夫人面前也是有些臉面,哄得那甄夫人開心了,便從手縫子裏漏出點生意給了趙文順。
自此,趙文順便扒上了甄府,趙家這才一點一點起來了。
等到了趙瑞麟這輩,賈府的小少爺成了甄大老爺,趙瑞麟也成了甄大老爺的半個錢袋子。
靠着甄大老爺,在這江南鹽路上十分喫的開。
林如海一到揚州的鹽政任上,趙瑞麟就前來拜見。
又因着甄府與賈敏孃家連着親,趙瑞麟的太太藉着這個名頭,一個月裏也要往林府跑上幾趟。
故而,周鎮許鐸二人對他家的事也是一清二楚。
且說這丫鬟原本是三等的,本就粗鄙。做了祖母后,自持對趙家有恩,便將自己當做是個老封君,在家中說一不二。
趙瑞麟之妻也是商賈人家出身,爲人聰明伶俐,偏是個色色要強之人。這婆媳間便漸漸有了些齟齬。
趙老太太爲了拿捏兒媳,就將唯一的嫡孫趙程元抱在膝下養着。
這一養,就養出了趙程元的驕縱性子。年紀小小就學的倚財仗勢,言語傲慢。
七八歲上已是性情奢侈,一有不如意便打罵下人。雖也上過學,不過略識幾字,終日惟有鬥雞走馬,遊山玩水而已。
近兩年大了些,更添了聚賭嫖娼的毛病,漸漸無所不至。
周鎮所說的“趙瑞麒家的那個紈絝”便是這趙程元。
二人又說了會子趙家的八卦,周鎮纔想起來金旭交代給他的事,忙對許鐸說道:“我一會子還要出去一趟。小主子交代說要打一個金項圈送給大姑娘。
許鐸點點頭,說道:“你快些去吧,這一去一回的,也要三兩個時辰。今天把事辦完了,到明天一開壇,就要忙開了。”
周鎮又在院子裏外巡視了一圈,不見有什麼異常,也不見鄭源的蹤影,心知他們定在附近哪裏貓着,便也放心離開。
金旭歇到將近午時才醒了過來。
小沙彌過來幾次,金旭都在睡着。這次過來見金旭醒了,忙跑去廚房端來素齋。
靈泉寺的素齋在揚州城也是很有些名氣的。
因着這寺以泉而得名,管着齋食的典座大和尚便讓人取了這泉水來做飯食。沒想到做出的齋飯竟鮮美異常,漸漸引來衆多香客專門前來品嚐。
金旭第一次喫素齋,席上一道釀豆腐,是將炸酥了皮的豆腐塊掏空了,在將各色的菌菇粒炒熟,填滿在豆腐塊裏,外面再澆上一層祕製的汁子。
一口咬下去,豆腐的香與菌菇的鮮融合在一起,加上汁水的調味,簡直是妙不可言。
金旭喫着飯,不由想起林伯父和黛玉,他二人因着守孝,不說朝齏暮鹽,卻也是飲食十分的簡單,近些日子人也清減了許多。
林伯父待他如親子,金旭看在眼裏,亦是心疼不已。若是能夠用這樣的齋菜送飯,想必林伯父和黛玉也能多喫上兩口。
金旭叫來青竹,本想讓他去廚房說一聲,晚上再備些相同的飯菜,給林府送去。
又一想,這靈泉寺到林府將近一個時辰的路程,眼下雖說是四月天,並不冷,可飯菜到了府裏,也是涼透了的。再熱的話,恐怕就失了原來的味道。
金旭不由得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讓青竹下去了。
青竹有些不解,出了房門,嘟囔了兩句,正巧被許鐸聽見。
許鐸也沒理會他,進了門,見金旭有些興味索然的樣子,便開口問道:“小主子,莫非是這齋飯不合胃口?屬下這就安排人另做了來。”
金旭搖搖頭,說道:“並不是,這齋飯很好,色香味俱全,令人齒頰留香。”
許鐸有些不解,正待再問,就聽金旭又說道:“是我想着林伯父和妹妹近日來飲食太過簡單,想着晚間備一份送回府裏,又怕失了味道反而不好。因此便有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