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麼拿不出手的”

    以前熊燃交女友的時候,遇到過這回事兒。那算是他的初戀,迄今爲止有十幾年了。

    那個年紀輕狂恣意,說逃課便逃課,輟學也是一句話的事兒。而熊燃輟學這件事,他不怨別人,只怨自己心高氣傲,聽不得別人數落。

    其實也沒別人,就是熊賢山。熊賢山精明一世,不敵二兒子爐火純青。

    熊燃當時沒覺得頂着一高中沒畢業的學歷能對他有什麼影響,他忙於生計,和狐朋狗友商量事業發展,喫遍整個靜南。

    他有個女朋友,是高中談的,雖然長相算不得頂漂亮,但學習成績優異,高考畢業,順利考上重點大學,移居外地。

    他和家裏關係不好,又是一年輕躁動的性子,有什麼話愛發給她,但她不經常回。

    他知道她學業繁忙,表示理解。

    後來他抽空去了她所在的城市。

    她不肯見他。

    很久之後,兩人分手都好幾年了,熊燃才從共同好友口中得知他的初戀女友嫌棄他高中沒畢業,在朋友面前拿不出手。

    熊燃那刻的氣憤,像是有人拿着充氣筒衝着他的肺葉吹,那種後知後覺的悶痛令他無法忘記。

    所以他替林若冰爲她室友忙活半晚,聽到周曉萱問他是誰,果斷表明身份,而後質問林若冰

    “林若冰,你說老子是誰”

    他勉爲其難地發現,林若冰和他初戀有相似之處學歷頗高。

    “說。”

    這種中氣十足的質問差點兒震懾住一向安穩的林若冰,她定定地看着熊燃,然後轉向周曉萱,說“這是我愛人,熊燃。”

    熊燃這輩子都沒聽過如此溫柔的稱謂,瞬間裏眉宇舒展,通身上下圍繞的那股不悅消散了去。

    他心說林若冰思想覺悟還是蠻高的,轉身又道“我去給你盛湯。”

    周曉萱抓着林若冰胳膊站着,又讓她扶自己去沙發坐下,生病讓她一時之間思緒滑坡,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愛人”

    瞧她這病怏怏的樣子,林若冰說是,而後問她“你今天沒上班嗎怎麼突然這樣了”

    周曉萱緩緩嘆了口氣,說“上了的,下午就有點兒不舒服,下班後哭了場,才更難受了。”

    她和她那位條件頗好的相親對象之間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周曉萱生氣又可惜,然而更多是無可奈何。

    周曉萱家境頗好,那相親對象也是不錯的,然而周曉萱表姐替她做主意,告知那人若是要結婚,得先出二十萬彩禮。

    二十萬不多不少,周家人一致認爲,這個做法倒也能證明這男孩想娶周曉萱的真心。

    她事先不知道家裏人爲她做此安排,直到相親對象截圖發來,問她就那麼恨嫁嗎,她才明瞭。

    然後,周曉萱就在和對方聊天爭執中意識到這個相親終究是以失敗告終了,然而對於家人的做法她無能爲力,接着,她還不死心的給相親對象打了電話,語氣平靜地想要以體面收場。那人沉默不語,直到掛斷電話前纔不緊不慢地說了最後一句。

    “真是又當又立。”

    顯然這句話,令周曉萱潰不成軍。

    “如果是我,我會講清楚,並且不會再想和他有後續發展。”林若冰是這樣說的。

    其實林若冰的性格,並不會以彩禮爲提當作交往的前提。但是以她的性格,她不能被人無緣無故的冤枉。

    周曉萱說“我是想好聚好散,可惜搞砸了”

    客廳裏燈光淺淺,廚房香氣瀰漫,熊燃端着兩碗湯走過來,往兩人面前一放,長身而立。

    他對林若冰說“嚐嚐我做的湯,需不需要放糖。”

    男人的聲音暗沉而低,還有他沉沉的目光,落在林若冰身上,沒再說話。

    林若冰淺淺擡眸,熊燃垂眸正看着他,背光而站,拓落一大片陰影,目光卻溫柔。

    銀耳紅棗湯粘稠而密,林若冰拿過白瓷碗,指尖被燙了一下。

    熊燃從她手裏接過白瓷碗,另隻手不由自主握上她發燙的指尖“這麼不小心”

    可能男人骨子裏永遠帶着惡作劇的玩心和熟悉之後過嘴癮的壞習慣,不過看周曉萱在,那句“毛毛躁躁”便就沒有說出口。

    林若冰不知道說什麼好,張了張嘴,又從他手裏拿過白瓷碗。

    周曉萱在,她也不好意思懟他。

    裝得一副深情做派。

    但對於生病又矯情的周曉萱來說,情緒崩掉只需要一瞬間。

    她還記得前不久和林若冰坐在這裏探討相親對象的事情,林若冰一臉不好意思地同她講自己遇到了一位只敢想象不敢奢求的男人,並且很快就要戀愛。

    如今纔不過幾天,她便把人帶了來,這人長相高大帥氣,表情冷淡,通身貴氣十足,腕間的表,還有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昂貴氣派的。

    還有她說的那句愛人,倘若不是已婚,她又怎麼能說得出這個稱呼。

    她低聲詢問“你們結婚了嗎”

    “怎麼你沒說”熊燃看向林若冰。

    林若冰後知後覺道“我沒說”

    熊燃緩緩地笑了聲“沒關係,那不如藉此一說。”

    話已至此,周曉萱也明白兩人話裏的意思,直覺自己有些可笑,但是恍恍惚惚沒精神中,又聽男人道“她過幾天就要搬到我那兒,你看你需不需要再找舍友”

    林若冰洗完澡進房間,熊燃正倚在牀上看手機,指骨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見她來,便擡眸看她一眼。

    她的牀僅一米五寬,睡兩個人沒什麼問題,可因爲樣貌款式過於溫馨,男人的身影隱在橙色淺燈光中,莫名讓人感覺稀奇。

    洗完澡,林若冰只穿了件單薄連衣裙,端起書桌上的水杯抿了口,問他要不要喝水。

    熊燃放下手機,對她招手,說不要,又讓她過來。

    林若冰默默嘆了口氣。

    她原本不想讓熊燃留宿,但熊燃說她若不讓他住在這兒,就跟他一起走。

    周曉萱生病,她怎麼能離開。

    林若冰摸了摸半乾的頭髮,衝他嗔道“你剛就不該在她面前說那句”

    他問“哪句”

    熊燃的聲音過分溫柔了,似乎還帶了點慵懶的腔調。

    林若冰沒由來地想他不會也感冒了吧

    於是慢騰騰地蹭過去,摸了摸他的臉。

    男人登時挑了挑眉,擡手攥住她纖細腕子“幹嘛”

    林若冰訕訕道“說我要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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