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極深的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入目還是熟悉的白……

    ?白絨帽子?

    帽子是那種毛氈帽的款式,十分厚重,上面滿布細密的白絨,垂下的護耳將主人的耳朵完全隱藏住了——看着就十分暖和的樣子。

    雜亂的黑髮隨意的從白絨帽子下鑽出,順滑得貼合在那人白皙到甚至有些慘白的臉頰上。一束略長的純黑色額發下,一雙紅色眸子正被主人頹唐地睜開。

    “太宰君,你想好了嗎?”那雙紅色眸子的主人擡眸望了你一眼,又焉焉的將視線下移,最終定在他面前的高腳杯上,他嘴角勾起莫名詭異的笑容,向你問出了這句話。

    兩個高腳杯就被放置在他面前的小紅木桌子上,他的雙手也從黑色的披風裏伸出,就這麼十指交插着搭在高腳杯旁邊。高腳杯盛有半杯與他的眸子同色的液體,猶如凝固住的岩漿,又似完全浸透了的鮮血。

    你也坐在桌邊。

    整個空間像是會客廳式的構造,橘色的牆紙,圓面的紅木桌子被安放在一面磨砂玻璃窗前,有蔥翠的綠似乎在模糊的窗外微微搖晃,只有淺薄的光影漏到紅木上,形成一塊又一塊的光斑。

    桌邊還有一個略微矮些的被漆成黃色的櫃子,上面放着一個插着紅色假花的花瓶和一架老式的收音機。

    收音機裏是女高音悽婉詠誦般的音調,聲音放得很低,但莫名那樣一種氣氛也被傳遞到這個小房間裏來了。

    “ausliebeausliebe,

    ausliebeausliebewillmeinheilandsterben”

    是巴赫的《馬太受難曲》。

    “啊,費奧多爾君,”你停頓了一下。

    音樂聲裏,你擡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拿起了距離你更近的那個高腳杯,杯內的液體微微搖晃,你的黑色衣袖打在脆弱的杯身上,發出“叮”的一聲清響。

    你將酒杯放在身前,打量着液麪漸漸平穩,勾起與他相似的笑容,“你認爲呢?”

    “這恐怕、是我們目的最接近的一次了吧。”魔人微微將視線上挪,望向了你杯中的紅酒,清澈的液體倒映着天花板的影子,那裏,是一片焦黑。

    杯內的液體完全安靜下來了,波動的影子也終於清晰可見。

    如同火燎般的奇怪痕跡,明顯的色塊間的斑駁交替,一片整潔雅緻的屋子裏特意出現這樣的雜亂,倒像是特意要給什麼人看的。

    “畢竟可是太宰君你,”費奧多爾也用右手端起了高腳杯,停頓在了你擱置酒杯的同一高度,他垂下了眸子,如同被倦意侵襲得半夢不醒,“邀請我來的。”

    你看向了他。

    費奧多爾微微靠上椅背,過長的鏤空椅子從他的肩邊延伸出來,那是仿若碧色花朵似的紋路。

    他完全睜開了眼睛,那雙剔透的紅眸正好撞上你的視線,但他沒有退縮,接着你的目光打量了下你,又露出一個十分純粹的笑容來:“異世界、的太宰治。真是、十分奇妙啊。”

    “好、啊。”你復又將視線投向紅酒,微抿了下脣角,做了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回答。

    “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異世界的太宰君、或者說、我的協助者。”他嘴角的弧度比之前更大了。

    你左手袖子裏小小的中也蛋微微動了一下。

    雖然無法放在系統空間,但跟隨的物品會以合理的方式藏在你身上,比如說永久性道具書,可以藏在你懷裏,並且不會有人看出你懷裏有什麼東西。身爲奇怪物品的“中也蛋”,此刻被安頓在你的左邊衣袖裏,體積也大大縮水,大概只比鵝蛋大上那麼一點。

    從你醒來,它一直沒有動靜,剛剛卻莫名動彈了一下。

    沒有系統分析報告你並不能實時觀測到關於蛋的“培養度”相關情況,但就剛纔這個氣氛而言,就算提升也應該是負值提升。

    你不甚在意的舉起了杯子。

    杯子在半空輕輕碰撞,發出遠比剛剛衣角撞擊杯壁更清脆的聲響。

    紅酒入喉,一陣冰涼。你露出極淡的微笑:“合作、愉快。”

    酒杯們被重新安放在了平坦的桌面上。

    音樂聲在不知不覺中完全停下了,魔人也重新換回了之前的姿勢。

    他在桌面上攏着雙手,淺淺微笑着看向了房間門,彷彿在對你提出邀請:“門後可是異世界的太宰君你想去的地方哦。另外、我還贈送了一點、小小、的禮物,希望作爲同盟者的你喜歡。”

    門是那種復古般的木門,上方是橢圓形的小窗,鑲嵌着各色的玻璃,與教堂那種玻璃十分類似。

    你挪開笨重的雕花椅子,站了起來,完全沒有任何防備般,背對着費奧多爾向門口走去。

    門邊還掛着一副偌大的油畫,描繪的是一朵鬱金香完全盛開的樣子。

    就在你馬上要推開那扇門時,費奧多爾在你背後出聲了,他的聲音裏帶着笑意:“異世界的、太宰君,其實我知道你的祕密哦。”

    “比如說,如果你擁有‘書’的話,爲什麼不許願直接回去呢。”他的聲音裏似乎帶上了一點疑惑,又似乎完全沒有。

    你左邊袖子裏的蛋又輕輕跳動了一下。

    你推開了那扇門。

    出乎意料的荒蕪。門外的一切籠罩在黑暗裏,但不難看出,這片走廊裏一片狼藉,青苔在牆壁上橫生,各個角落也滿是荒涼的污漬,蜘蛛網停留在屋角,好像有小蟲緩緩自在的從你面前爬過。

    屋內屋外,竟完全不像是一個世界,一個優雅繁華,一個滿目蒼夷。

    你走出了屋門,房門在你身後關閉了。

    房門猶如兩個世界的界線,門的背面也與走廊同一風格,生着厚重的青苔,佈滿着殘破的氣息。

    那個房間漸漸離你遠去。穿過一長截走廊後,你來到了階梯旁,依舊是未改的破舊風格,臺階的扶手上也叢生着綠色的不知名雜草。

    轉過一道彎,你看見了一樓同款的一段黑色走廊。

    微光下,你看見一個身影走近了一樓大廳的門扉,那是一個較爲矮小的影子,穿着亮色的毛衣。

    那孩子將手插在口袋裏走進了過分明亮的大廳裏。

    你聽到大廳裏傳來熟悉的洪亮聲音:“真的是你嗎?六藏”

    那是國木田獨步。你聽到他們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一個白色的影子接在六藏少年的身後來到了大廳旁,她的身影完全掩藏在黑暗裏,眼看她就要舉起手中的搶。

    你站在了樓梯窗口的光明處,趕在她扣動扳機前微笑出聲:“佐佐木信子小姐,你想做什麼呢?”

    佐佐木信子被嚇了一跳,原本瞄準半藏少年的槍對準了你,“砰”,由於沒有精準瞄準,子彈只是打在了你身後的牆壁上。

    大廳裏的吵鬧聲瞬間停止,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

    你將雙手放進口袋,悠然沿着臺階走下樓梯。

    由於方向偏近與扶手,拿槍警惕着你的佐佐木信子小姐被迫後退着走進了大廳,她的神情裏好似還帶着混亂與迷茫。

    你也就這麼逼近了那扇破舊的連上方彩色玻璃都快破碎完的大廳門,透過背對着你的佐佐木信子小姐,你看見了破敗大廳裏的三個人。

    兩位站着,一高一矮,一位黃髮帶着方框眼睛,是國木田獨步,一位穿着藍領的白色毛衣,看着像是個少年,應該就是那位半藏少年了。還有一位坐在白布籠罩的椅子上,手腕上纏滿繃帶,垂着的手裏好似還攥着什麼黑色的東西,那位正是“源世界”的太宰治。

    你垂了垂眸子,微不可聞般感嘆:“果然、是我想去的地方啊。”果然,是“源世界”的關鍵事件點。

    這次,要什麼樣的死法呢?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