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年歲不過雙十,穿着簡單,卻輕易與古樸奢華的古宅融合在一起。
唐蔓蔓還是第一次不借住馬甲的殼子出現在外面,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嗅到的都是泥土的味道。
因着地下沒有陽光,所以古宅裏的植物都是用玉石珠寶雕刻鑲嵌而成,看起來十分的財大氣粗。
她有些費力的從花朵中間摳出夜明珠,新奇的放在眼前打量。
“系統,我們用這顆明珠買一個藥房,作爲浮雲山莊的第一個據點吧。”
……
京城一個偏僻的小巷之中,一戶門面忽的換了牌子,對門賣酒的老大爺頗爲稀奇的看了兩眼,對獨自打掃的少女大聲道:“小丫頭,你這是要幹什麼啊?”
少女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回道:“開個小醫館。”
老大爺頓時瞪大了眼,咂咂嘴,邊搖頭邊說:“不行嘞不行嘞,這地方太偏僻嘞,不是老頭子打擊你,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你這藥再香那也沒人來啊。”
少女哈哈笑起來,“老大爺,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這醫館可不治什麼普通人,改明兒我要立個牌子,叫‘活人不醫’。”
老大爺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啥?你不醫活人,你要開喪葬館啊?不行,你要是開這個可不行——”
少女攔住他,給他看做好的牌匾上的那個“醫”字。
老大爺這才消停,揹着身低聲嘟囔:“你愛開什麼開什麼吧,別開喪葬館就行,到時候賠慘了可別找人哭去。”
……
騰城,盲醫慢吞吞的走在街道上。
玄衣客不做聲的跟在他的身後,兩個身高腿長的大男人,走的還沒有小孩子快。
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將目光投在白的彷彿發光的盲醫身上,尤其關注他被白紗矇住的雙眼,又再接觸到後面一臉冷漠的玄衣客時一抖,匆忙轉回視線。
實在是盲醫現在走不快。
客棧事出意外,匆忙叫出玄衣客解圍後,此時除了白衣客就連本體唐蔓蔓都在外面,一次性控制五個真是差點要了老命。
可總要習慣的。
想想系統說的到達100完成度時可以控制的人數,她就眼前一黑。
如果剛纔那三個糙漢和玄衣客認真打起來,她就不得不想辦法收回兩人專心應對了。
玄衣客那麼好看的殼子,她可捨不得他捱打。
【距離關鍵人物一百米以內,關鍵度:7。】
盲醫彷彿沒聽到系統的提示一樣,繼續朝前走。
這幾日隨着馬甲分散各地,接觸的人物也越來越多,唐蔓蔓爲了自己腦子着想,禁止系統提醒任何7以下的關注度。
她本以爲在這騰城不會有人比裴縉更高,沒想到這麼快就出現了第二個“7”。
……
巧兒走在街上,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獨立人羣之外的瞎子。
她身邊還有個男人,低着頭殷勤囑咐,絲毫不管她越來越不耐煩的神色。
這男人正是先前客棧角落裏的那個,他們本計劃讓六皇子英雄救美救下巧兒,好讓巧兒成功打入內部,誰知道狀況頻出,連巧兒也暴露了。
巧兒倒是沒放在心上,比起那個毛還沒長齊的六皇子,顯然蒙着一雙眼卻能看破她的白衣瞎子更讓她感興趣。
她推了喋喋不休的男人一把,摸了摸自己的髮飾,挎着花籃走了過去。
盲醫聞到一股濃郁的花香。
這香味與藥香不同,實在是噴香至極,還沉浸在夢想家與藍淺鶴交談的盲醫頓時沒忍住——
“阿嚏!”
玄衣客同步:“阿嚏!”
幸而沒人懷疑,原本打算說些什麼的巧兒被這一連兩個噴嚏全都打了回去,一張俏臉赤橙黃露青藍紫,不知是想了什麼,嬌斥一聲:“太過分了你!”
一跺腳跑走了。
盲醫竭力維持優雅的揉了揉鼻子,對此感到莫名其妙。
不過……
“剛纔那是什麼花,怎麼這麼香?”
玄衣客看他一眼,抿了抿嘴脣,腳尖一點身形騰躍而起,追着巧兒跑遠的方向而去。
旁邊的路人:“哇哦!”
酒樓二樓開着的窗戶上,一個一身珠玉做飾的浮誇男子啪的一下收起扇子,“這輕功,怕是比起你也不遑多讓吧。”
對面靜坐的男子眼底倒映着玄衣客在陽光下更黑的背影,淡淡點頭:“嗯。”
巧兒沒跑多遠,就被玄衣客拎着領子帶了回來。
巧兒一張俏臉黑的能滴出墨來。
一落地她就掙脫開玄衣客的手,不客氣的問:“你們要幹嘛,青天白日強搶民女可是犯法的!”
盲醫笑了:“真是沒想到,還能在這遇到巧兒姑娘。”
盲醫也不介意她的冷臉:“不知巧兒姑娘的花是在哪採的?花香經久不散,令人難忘。”
巧兒看了看他,臉頰忽的一紅,可仗着盲醫看不見,她半分羞澀的模樣都沒有,將花籃塞進他懷裏,“你這麼喜歡,給你就是了!”
巧兒:“你等着,我會回來找你的!”
這次她再跑,玄衣客沒攔着。
盲醫抱着花籃。
“阿嚏!”
這個殼子不會花粉過敏吧……
他想了想,摘下一片花瓣喫進嘴裏,苦澀的味道瞬間充滿口腔。
有點想吐。
可在大街上,他還要維持君子人設呢。
樓上那浮誇公子震驚的瞪大了眼,一把抓住自己的冷酷同伴:“那花有毒的吧!”
冷酷同伴此時也淡定不下來了,問他:“解毒丸?”
浮誇公子:“我哪有地方帶那東西啊!”
他身上全讓珠寶首飾佔滿了,還真沒地方揣別的。
盲醫一摸嘴角,熱的。
玄衣客默默補充:“黑的。”
旁邊的路人:“!!!”
盲醫極爲淡然的一手拎好花籃,一手摸出一個小藥瓶,彈開瓶口碰了碰嘴脣。
他這動作一出,樓上本打算下來的兩人停住,不太風雅的扒着窗戶往下看。
只見白衣眼盲的青年若無其事的領着黑衣劍客原路返回了。
浮誇公子:“果真是……奇人也。”
冷酷同伴:“嗯。”
盲醫拎着花籃慢悠悠的晃回了客棧。
此時剛過正午,他本來是出去溜達溜達消食的,倒是沒想到發現了兩個小驚喜。
他拎着花籃上樓,還沒敲響李嬤嬤的房門就見趙翠翠開門出來,她一愣,下意識行禮:“見過先生。”
盲醫欣慰的點頭:“反應不錯,再接再厲。”
趙翠翠滿臉假笑:“是。”
她自從知道自己要隨着李嬤嬤和六皇子裴縉兩人進宮起,爲了不變成死翠翠,學習就沒一刻停下來過,託他們的福,日子過得十分充足。
李嬤嬤依着牀邊柱子,在喝一碗酸梅湯。
近些日子她的身體越來越好了,任誰也不敢相信在遇到盲醫之前她連牀都下不來,整一個命入膏肓的模樣。
酸梅湯味道足,盲醫走到近前了,她才注意到他手裏的花籃,不由一怔:“這個香味……”
盲醫:“怎麼,很熟?”
李嬤嬤點點頭:“當初在宮裏的時候,我與娘娘的香包就是這個味道。”
“哦。”盲醫淡淡點頭,“這個花劇毒。”
李嬤嬤當即大驚,懷疑自己聽錯了話:“您說什麼?”
盲醫把花籃放在桌子上,半點不似盲人的直望向她,神色淡然:“劇毒。”
李嬤嬤面色陰沉下來。
“我身上的毒……”
盲醫:“之一。”
李嬤嬤:“……”
她不禁暗想,自家娘娘到底是多招人恨,竟然讓人這麼使勁的殺他們。
可以想見,等她和裴縉進了宮,就不是刺客這麼簡單的了。
她目光落在盲醫身上,剛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早該想到的,盲醫叫趙翠翠跟着她就是擺明了不想進宮,常人都道宮裏遍地是黃金,是飛黃騰達的好地方,可只要去了,就會發現,那是人間最危險的地獄。
盲醫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又怎麼會願意爲了他們進宮當個被人呼來喝去的小小御醫呢。
“嬤嬤,盲醫,你們在說什麼?”裴縉推門進來,正撞見盲醫高高瘦瘦的背影,他側着看了看,望見桌上一籃子鮮豔的嫩黃花朵,“這是?”
盲醫笑着將籃子拎起,“在下打算做些解乏的花茶,殿下若是喜歡,稍後我會叫翠翠送來一些。”
李嬤嬤搶在裴縉前面拒絕,就算相信盲醫的醫術,她也不打算讓裴縉接觸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盲醫還頗爲可惜沒人能與他一同享受。
當他走過裴縉身邊要離開的時候,少年轉過頭低低的道了一聲謝。
盲醫脣角微勾,越過他回自己房間去了。
之前還以爲這孩子不通人情世故,現在看來,倒也不是無藥可救。
忽而,他目光一凝。
此時左右無人,他朝桌邊一坐,支着頭不動了。
騰城郊外,夢想家的傘破了幾個大洞,被打的抱頭鼠竄。
藍淺鶴氣的眼底都紅了:“你不是說你最會逃命嗎!看你領的是什麼破路!”
好死不死,撞到別人包圍圈裏去了!
一羣蒙面人中,領頭人走前一步,厲聲道:“藍淺鶴,今日你插翅難逃,若是將祕籍交出來,我還能饒你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