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青瑰幾句話把費皓辰氣了個半死,乾脆扭過頭不看他,轉而看向似乎溫和許多的唐瓷,問道:“不知二位是何許人也,這順路,又是要到什麼地方去?”
唐瓷想了想,嘯虎山莊收到了邀請函卻仍要舉辦婚宴,顯然沒有赴會的意願,那他們自然是來者不善。他們現在還在費皓辰的馬車上,還是糊弄過去,等到了嘯虎山莊再說也不遲。
誰知還不等他開口,青瑰先不樂意起來,他脊背一撐,上身一下子挺直起來,臉頰微鼓:“明明是我在一直跟你說話,你問他做什麼。我若是答不上來,你問他無可厚非,可你特意忽視我去問他——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唐瓷緩緩閉上嘴。
費皓辰則震驚的看着他,彷彿在剎那之間,長了大見識。
青瑰哼哼兩聲:“你不說話,不會真是這麼想的吧?”
費皓辰皮笑肉不笑的否認道:“怎麼會呢,在下只是看兄臺面露疲憊,心底不忍打擾而已,反倒叫兄臺誤會,實在是在下之過。”
一般而言,遇到這種情況,他人處在青瑰的位置上,應會禮貌的反省自身多慮,而後皆大歡喜。但青瑰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他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費皓辰下意識覺得不太妙。
青瑰:“我確實有點累,沒想到你觀察的這麼仔細——實在是昨夜救你的時候,你竟然那麼沉,我們兩個都差點擡不動你。不然怎麼會將你扔在房頂上,讓你光……”
“停!”費皓辰顧不得什麼君子風範,連忙截住他,“在下懂了,順路就順路吧,到地方你們就下車。”
這一個回答可是堵住了他自己的好幾個問題。
青瑰笑眯着眼睛點點頭,稱讚道:“我們果然沒有救錯人,多謝啦。”
費皓辰垂在膝蓋上的手悄然握緊。
如果他在上馬車之前就能察覺到兩人存在,絕對不會讓他們放肆至此。可江湖之中,強者爲尊,他無法察覺兩人存在,武藝自然也不是二人的對手。
只得由着他們胡來。
等回了山莊——
費皓辰目光落在坐在他對面閉目養神的少年臉上。
他現在閉着眼,眼睫彎而長,方纔還令人厭煩的嘴脣抿着,薄而淡。一縷陽光順着車簾的縫隙落在他的臉上,照出他臉頰上稀疏細小透明似的絨毛,格外恬靜淡然。
滿心的殺意在擡眼的瞬間悄然而止。
暗自戒備的唐瓷不懂他爲什麼殺意忽起忽熄的。
青瑰好似真的睡着了,身子一歪,倒在了唐瓷身邊。
那毫無防備的樣子看的費皓辰殺心又起。
如此,直到車伕提醒,到了嘯虎山莊山下,他才猛然回過神來,同時,一股疲憊之感涌上心頭。
唐瓷也被他時不時激起的殺意弄得累的夠嗆,此時眼底透着一股無情,格外符合他曾爲殺手的設定。
只有青瑰,睡了一路,差點把口水都蹭到唐瓷肩上。
車伕自然是能聽到馬車內幾人的談話聲的,只是他以爲是少爺的朋友,費皓辰的脾氣不好,車伕自然不會多嘴,停下馬就站到了一邊靜靜等着他們下馬車。
青瑰擦擦口水,睜着睡眼朦朧的眼睛,撩開車簾看了一眼。
山莊自然建在山上,也就只有他們浮雲山莊纔會建在地下。
他搭着唐瓷的肩,沒頭沒尾的道:“哪天帶你去山莊看看。”
費皓辰正下馬車,聽見了他的話,還當是要跟着他上嘯虎山莊,臉色微沉,意有所指的道:“兩位順路,總不會順到在下家中去吧。”
“費兄在與誰說話?”
卻是楊山圖聽到聲音走了過來。
費皓辰不知是存了什麼心理,故意道:“是早上害我出醜之人。”
楊山圖一怔。
那不就很可能是救下費皓辰的人?
楊山圖目光落在費皓辰臉上,思忖他到底知不知道是自己要殺他。
青瑰難得沒有補上幾句,先下了馬車後伸手接了唐瓷一把,回身繼續看着那條石板路,喃喃道:“這可有點遠啊。”
不等費皓辰嘲笑,他另一手拉住唐瓷,雙腳一震,不等所有人反應,便已出現在石板路上,再一眨眼,就沒了身影。
樹林中迴盪着他洋溢着愉悅的笑聲:“多謝捎帶。”
費皓辰雙目微睜,暗道一聲不妙,顧不上和楊山圖寒暄,運起輕功追了上去。
楊山圖盯着他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然而他們哪裏追得上青瑰的速度,唐瓷也不過是幾息之間,就見嘯虎山莊的大門出現在了眼前。
像這種江湖世家,多半有自己的田產莊戶,主家建在山上,田產莊戶則在山下。
他們蹭了費皓辰的馬車,才省了被盤查的事。
不過現在也要被盤查了。
看門的護衛已經發現了兩人,目光在他們身上上下巡視一圈,發現既不是自己人,也不是楊山派的人,隨即面色一冷:“你們是什麼人?”
青瑰脣角微勾,兩手抱拳,很是溫和:“自浮雲山莊而來,請見貴莊莊主。”
聞言,護衛眉頭一蹙。
前幾日一封邀請函送到了莊主手上,他若是沒記錯,正來自浮雲山莊。
浮雲山莊現世不到一年,卻已經憑藉蘇藍兩家及荒漠武林盟之事闖出了名堂,可這卻不是他們有資本邀請天下武林舉辦英雄會的理由。現在武林盟主尚未選出,可不是浮雲山莊跳出來現眼的時候。
護衛看着這兩個半大少年,雙手抱臂,頭微歪着,昂着下顎,眼底的輕蔑掩飾都懶得掩飾:“我管你們是誰家的毛孩子,哪來的回哪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唐瓷心情很是平靜的站在青瑰身旁。
短短一天功夫,他已經學會了在青瑰後面說話,免得自己被他的奇言怪語驚到。
青瑰眨眨眼,手掌按在門上,緩慢欺進:“這位大哥,隨便看不起人可是要喫虧的。”
門被推動,護衛頓時不樂意的想要將他扔下臺階,可手還沒抓到青瑰衣領,就被唐瓷抓住了手腕。
護衛抽手,卻發現憑自己的力道竟然抽不回來。
意識到不太對勁,他另一手抽出刀柄就朝唐瓷抓着他的手臂砍去,心底還頗爲自得:沒有朝着腦袋砍,都是念在他們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