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19歲,這個堂妹也就14、15歲。
他那時才考上大專,意氣風發,被蘇家所有人捧着,其他幾個堂姐也都寵着他,給他帶了禮物,包了紅包。
唯有這個堂妹,一直垂着頭,露出油膩膩的發頂,身上的肉連厚厚的棉衣都遮不住。
蘇志挺看不上這個堂妹的。
要錢沒錢、要臉沒臉、要文化沒文化,那滿臉痘痘能把人嚇得老遠,性子又陰沉,還不給他帶禮物。
就連村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都說他這個堂妹腦子有點毛病。
不過反正這個堂妹的存在感挺弱,不舞到他的面前,蘇志也就不在意了。
他把她當個透明人就好,畢竟她也挺可憐的,又醜又窮。
蘇志高高在上地想着。
但那時的蘇志絕對想不到,三年之後,眼前這個穿着性感,渾身氣質仿若明星的女人是他堂妹。
看着那副大墨鏡下的紅脣,蘇志話都嚇得說不出來了。
回過神後,蘇志第一個反應是蘇墨墨帶着放高利貸的人找上門了?
但讀了幾年大專,蘇志也不是傻子,看着對少女畢恭畢敬的幾個男人,他很快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莫非蘇五丫當了大哥的女人?然後帶着小弟跑回來找家裏人算賬?
再看看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堂妹,蘇志又想,她哪裏來的錢捯飭自己?
明明三年前,她連過年的車票都買不起了,還是蘇二姐掏的,後面幾年,也是沒錢纔不回家過來。
蘇父都懶得提起她,蘇母則滿臉嫌棄。
莫非蘇五丫做壞事了?
但是看着渾身充滿自信,氣場強大的堂妹,蘇志又打消了這個想法。
想來想去,還是成了大哥的女人這個猜測靠譜。
不知道這蘇五丫走了什麼運道,竟然攀上了高枝,現在還這麼光鮮亮麗。
想起自己女友只是城裏的普通家庭,蘇志不由羨慕起了蘇墨墨。
見門後面那個身材矮小、長得有些猥瑣的男人一直盯着蘇墨墨看,張歷,也就是警局小姐姐的表哥受不了了。
他手上加大力氣,猛地將門推開,一直保持着關門姿勢的蘇志一時不察,便這麼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哎喲!”
蘇志蜷縮在地上,捂着尾巴骨大聲嚎叫。
聲音頓時吸引了屋內幾人,瞬間,蘇二剛、蘇大剛和他老婆,還有蘇爺爺蘇奶奶都跑了出來。
蘇二剛跑得最快,他迅速扶起自己的侄子,擔憂道:
“小志,你怎麼了?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晚來一步的蘇大嫂卻看着門口幾人,面露疑惑:“你們…”
只見那個氣質高貴的少女說道:“嬸嬸,我是蘇墨墨。”
“蘇墨墨?姓蘇,是咱家的人嗎?”
“老蘇,這是不是你什麼遠方親戚啊?”
蘇大嫂有些疑惑,還有點興奮,該不會是哪裏的有錢遠方親戚聽說小志要訂婚了,特意來送人情的吧?
記
慢吞吞走出來的蘇母表情一變。
雖然不喜歡自己的五個女兒,但她不止於傻到不知道自己女兒的名字。
蘇墨墨,這分明是她家的蘇五丫啊!
五丫沒這麼有錢吧?而且好像很胖。
但五丫具體長什麼樣,蘇母就說不上來了。
畢竟三年沒見了,而且五丫小的時候,她從沒正眼瞧過這個讓自己生不出兒子的女兒,五丫長大後,總是垂着頭,蘇母更沒印象了。
她對五丫的記憶,也就每個月的那1000塊錢了。
就在蘇母猶疑的時候,蘇家其他人已經圍了上去。
蘇二剛不管這是不是什麼有錢親戚,他只知道這幫人把自己的寶貝侄子撞倒了。
素來喜歡板着臉、端着架子的男人,看着蘇墨墨語氣嚴肅道:
“撞了人,你是不是該道歉?”
很顯然,這個衣着光鮮的少女纔是主事人。
而且一羣壯漢中,也就這個柿子看着好捏,其他人蘇父也不敢質問。
蘇爺爺蘇奶奶也看着蘇墨墨,佈滿皺紋的臉上神色不愉。
這可是他們蘇家唯一的寶貝孫子,萬一磕到碰到了,這個女人拿什麼賠?見二兒子上前爭論,他們總算滿意了幾分。
就在蘇家幾人都盯着門口的少女時,突然,她輕輕一笑,紅脣上揚,透着一點不羈。
她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歪着頭,似乎在透過墨鏡看着眼前這個虛僞的男人,隨即,她緩緩道:
“父親,你竟然…認不出我嗎?”
此言一出,四下皆靜。
不知是被這仙樂般的聲音驚豔,還是被少女話中的消息驚到。
此時,反而蘇母反應最快了。腦海中的猜測被證實,她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議,卻還是快速上前道:
“五丫,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學壞了!”
一輩子思想封建的蘇母只能想到這一點。
在她看來,女孩子也就這麼一個出路了,何況五丫也沒文化,除此之外,別無他路。
聽懂了眼前這個蒼老的婦人話中的意思後,張歷忍不住了,其他幾個兄弟也是。
一路上,他們也瞭解到自己僱主的信息和訴求,但真正看見這一幕,還是讓人窒息。
他們自發上前,擋在了蘇墨墨身前,將她和她所謂的母親隔開。
張歷冷着臉,警告道:“再靠近,別怪我不客氣了。”
蘇父冷哼一聲:“這就是你的姘夫?”
蘇墨墨淡淡一笑。
果然,不愧是親爸親媽,知道怎麼摧毀自己的女兒。
——知道怎麼訓自己手中的狗。
可惜,她早就不是原主了,不在乎就不會受到傷害,這種程度的話,她只當放屁。
張歷臉色一變,他直接將蘇父逼到牆角,一拳頭砸到了他身後的牆上,牆土滑落,男人的話中帶着一絲狠戾,
“再亂說,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這是誹謗。記我反擊也是合法的。”
張歷正色補充道。
張歷轉身離開後,蘇父慢慢地從牆上滑落,大腦一片空白。
剛纔那一瞬間,他是真的覺得拳頭會打到自己腦袋上,那種直面衝擊的窒息感久久未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