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問:“那你想如何?”

    林羽硯說:“既是二小姐犯的錯,收買王府的下人等同插手王府內院事務,是爲對王妃不敬,我要帶她回王府,全憑王妃處置。”

    崔氏聽了,心裏琢磨着,王妃難不成只是想出一口氣,免得王府被人看輕了?

    她隨意道:“不過是一個沒規矩的庶女,你想帶走,那便帶走吧。”

    “庶女而已,難登大雅之堂,就讓王妃替本夫人管教了。”

    崔氏一口一個“庶女”,暗指林羽硯和馮念珊的身份有如天地之別,分明就是在林羽硯的痛點上蹦迪。

    好在林羽硯內心強大,這幾個字對林昔珞來說或許是燃點,對她是沒有半分作用。

    馮念嵐驚懼的大哭出聲,她跪着去拉大夫人的衣角,“大夫人,不要趕我出門,大夫人,不要將我交出去嗚嗚嗚……”

    崔氏一腳踢開她,“誰讓你做出此等醜事,真不知天高地厚,連王府都敢去招惹!”

    林羽硯沉着臉,“馮念嵐,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可不能怪本夫人。”

    她轉頭吩咐墨菊:“帶走。”

    “是。”

    墨菊指了兩個婆子,那兩個婆子就過去拖馮念嵐。

    林羽硯帶着小葫蘆上了馬車,馮念嵐扯足了嗓子嚎哭,被婆子粗魯無情的塞進馬車裏。

    直到馬車消失在街角,那哭聲依然響蕩在空中。

    崔氏看着馬車遠去,啐了一口:“姨娘生的種,就是沒用。”

    馮念珊收回冷眼,面對依舊沒散去的百姓,她苦情的擦了兩下淚水,轉身進門。

    一踏過門檻,馮念珊臉上就滿是狠絕。

    宰相府大大小小的庶女有十來人,再不濟從旁支選一個嫁去金洲就是了,少馮念嵐一個不少。

    那個賤人,還以爲嫁去金洲是多麼的光榮,敢拿婚事跟她說嘴?

    活該被帶走,最好是被折騰死了,也好少一樁事。

    林羽硯的馬車駛進東街,轉了一個彎,腳邊的小葫蘆忽然躁動起來,一躍跳出窗口。

    街邊一個步伐匆忙的矮瘦男子走過,小葫蘆撲上去咬住他。

    事情有些突然,林羽硯跟車伕說:“停。”

    馬車停了下來,林羽硯跟苓夏說:“讓後面的馬車先送二小姐回王府,我去看看是什麼事。”

    苓夏下車去後面傳話,跟着那馬車朝王府回去。

    墨菊陪着夫人在街上,林羽硯去叫小葫蘆:“鬆口!”

    小葫蘆依然咬着人不放,那男子痛苦的叫了幾聲,懷裏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

    小葫蘆一口咬住那封信,掉頭跑到林羽硯面前。

    林羽硯低頭一看,信的封口處竟是穆延傾的封印!

    許是爭奪時被揉得厲害,這封信破了一個角,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那封印圖騰是穆延傾專屬。

    林羽硯拿過那封信,她瞧一眼那男子,很是面生。

    延傾離京以來,連王府都沒收到過他的書信,這封信是送回京中給誰的?

    林羽硯沒多想就抽出裏面的紙張,裏面只有一張不大的宣紙,上面寫着幾個字。

    “千承,吾甚憂心,望留周綺。”

    林羽硯思緒萬千,一顆心忽然就像失去支撐不斷的往深淵墜下。

    她還沒整理過來,十來侍衛拿着劍圍過來。

    “何人劫了太子殿下的書信?這是重罪!”

    林羽硯將書信塞進去,她道:“我實在不知道這是太子殿下的信。”

    領頭的潛一擰眉,“原來是側妃夫人,側妃夫人是看過信了?”

    “放肆!側妃夫人是連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裏?”

    林羽硯說:“是我的靈狐,它不知道爲什麼就去搶了這封信。”

    潛一道:“卑職現在就回去稟報太子殿下,世子側妃好自爲之。”

    他沒多逗留,拿着書信帶人離去。

    林羽硯在街上站了好一會,墨菊提醒她,她才六神無主的上了馬車。

    延傾沒給她傳過消息回來,倒是給太子殿下傳了信,信中還提到了周綺。

    他憂心,憂心什麼?難道是齊燕的軍隊爲難周涼公主,他捨不得了?

    林羽硯知道自己似乎有些情緒化了,只是穆延傾那蒼勁有力的字跡一直浮現在腦海裏,他筆下“周綺”的名字特別的刺眼。

    離京多日,他只爲那周涼公主給太子傳了信。

    林羽硯呆坐了一會,她擡手拍幾下自己的臉。

    “林羽硯,清醒點兒,怎麼能動不動就情緒化,一定要相信穆延傾纔對啊!”

    “他肯定是遇到什麼事纔會傳回這封信,沒有別的意思。”

    “一定是這樣的。”

    馬車往王府駛回去,林羽硯看着窗外的街景,就不由想起穆延傾的臉。

    忽然很是想他。

    不知道他在遠方如何了?

    馬車回到王府,林羽硯收拾好心情,小跑的回溯瀾苑。

    一踏進院子,靳瀟站在門口跟她說:“兩個女孩在廂房裏,哭得驚天動地。”

    林羽硯也聽到了哭聲,她走進廂房,馮念嵐和思月主僕倆抱在一起,哭得萬分傷感。

    林羽硯也不打擾她們,馮念嵐哭夠了,過來就是要跪下,林羽硯忙拉住她,“別這樣。”

    馮念嵐的眼睛紅腫着,“小女子謝過夫人救命之恩!”

    林羽硯遞給她一杯溫水,道:“我不會讓你蒙受這個污名的,過幾日,就傳出去你暴斃而亡。”

    “你可以換新的身份生活,你想去哪?我可以安排你去西南。”

    馮念嵐眼中有些掙扎,她苦澀的問:“若是我想留在京都,夫人可有法子幫我隱姓埋名?”

    林羽硯想着,她點了點頭,“可以。”

    馮念嵐含淚笑了,“小女子感激不盡!”

    三日後,王府的僕從擡出一具被燒得看不清模樣的屍體,席子一裹就拉到亂葬崗扔了。

    鄭管事特意去了一趟宰相府,從宰相府回來後,民間就流傳着一種說法。

    宰相府二小姐,那個偷東西的庶女,拒不認錯自焚,屍身燒得很是可怕,已經香消玉殞了。

    據說,二小姐臨死前還留下血書,一定會回來報仇!

    馮念珊聽了這消息,她也沒什麼反應,“死就死了罷。”

    過了七日,當天滿城陰霾,街道的風異常的蕭索。

    在靜謐的京都上空,忽然響起怪異的笑聲,笑着笑着便轉成了哭聲:“馮念珊,你冤枉了我,還我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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