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跟她溫存,一邊派人將她要救的人送到火坑裏。
他是不是覺得,杜洺一個人的性命不算什麼?
林羽硯一陣悲憤涌上心頭,杜洺已是孤身一人,他寧願背井離鄉也想活下去,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希望……
林羽硯說:“帶我去見黎星。”
十九不敢違抗,“請隨小的來。”
兩人大概趕路三十公里,停在郊外一座古宅前。
林羽硯下馬就進去,她不客氣的踢開門,喊道:“黎星!給我出來!”
黎星很快就從屋裏出來,見到她,他臉上有些慌張,“夫人,您爲何來了。”
林羽硯冷道:“杜洺在何處?”
黎星往身後屋子看了一眼,動作不言而喻。
林羽硯就要往裏面進去,黎星拿劍擋在她面前。
林羽硯道:“你敢攔我?”
黎星已經鎮定下來,他說:“夫人,這是主子的命令,希望夫人不要讓小的難做。”
林羽硯吼道:“去你的主子命令!杜洺是我要救的人,立刻把人給我交出來!”
黎星被吼得肝膽都有些顫了。
他開始想到,若是被世子爺發現,他怕是掉十次腦袋都不夠的!
然而,王爺有令,他們能怎麼辦?
黎星道:“主子說了,讓夫人莫要管齊燕的事,儘快去澤豐避一陣。”
“這個杜洺不過是一個工匠,若是能發揮一些用處,他也死得其所。”
“今日,無論如何,小的也要將杜洺帶走。”
林羽硯不敢置信,“穆延傾真是這樣說的?”
黎星的額頭冒着冷汗,他不敢看夫人,沉默不語。
他只能說道:“這是主子的命令。”
林羽硯淡漠的說:“若是我要帶他走,你們會怎麼樣,殺了我?”
“小的不敢。”
黎星低下頭,他拍兩下手掌,古宅兩邊走出二十來人。
每個人都手執長劍,雙眼如冰,只能黎星一聲令下。
黎星道:“夫人,我們勢必要帶杜洺離開,若是夫人非要插手,小的唯有得罪了。”
林羽硯看了看這些人,忽然覺得這情景就是一場黑色喜劇。
昨夜在客棧,在那鋪滿月光的牀榻上,穆延傾還柔情滿目的跟她說,心疼她在外面受苦,只想好好的疼愛她、寵她,她想做什麼都可以。
說着這樣的話,一邊卻派人將她要救的杜洺送進火坑。
他到底是怎樣的男人?
說着要護天下百姓,然而又將一個卑微頻遭苦難的工匠逼到絕境。
林羽硯說:“我一定要救他。”
黎星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說:“夫人,小的得罪了。”
他一揮手,二十來影衛圍了上來。
林羽硯拔出劍,打鬥一觸即發。
這些人沒有傷她,卻又纏着她不讓她進那道門,林羽硯一開始顧着這些人無辜,後來漸漸失了耐心,劍身也沾了血。
她飛起連環踢開幾個人,在圍城般的包圍中找到一絲缺口,往屋子裏闖進去。
一推開門,杜洺滿身是血被綁在椅子上,已經暈死過去。
林羽硯罵道:“你們竟然對他用刑?”
黎星似乎說着一件司空見慣的事,“他不肯當眼線,只是稍微吃了一些苦頭,主子交代,只要死不去就行。”
林羽硯心中有什麼崩裂了,她好像從未認識這樣的穆延傾。
他手中的酷刑,可以用在犯人身上,可以用在敵人身上,萬萬不該用在一個普通無辜百姓身上!
林羽硯的嘴脣發抖,她看着黎星,說:“你告訴我,這不是穆延傾的命令,他不是這樣的人!”
黎星握緊了手裏的劍,他好幾次想說話,最後還是閉緊了嘴巴。
王爺有令,不該說的,一個字也不要多說。
林羽硯拿劍指着黎星,“讓開。”
黎星站在那兒沒動,“夫人,恕小的無法聽從。”
林羽硯呵斥:“讓開!”
黎星一動不動,“夫人,如果你非要帶走他,除非殺了我們所有人。”
林羽硯手中的劍揮起,往黎星肩膀刺去。
“哧”的一聲,劍刺進體內,血流了出來。
黎星方正的臉抽動兩下,他咬着牙,依然沒退開半步。
林羽硯鬆了鬆手,然後,狠心的拔出劍。
黎星肩膀的血飛濺出來,落到林羽硯的衣裳上。
林羽硯後退一步,“你們真的都不要命了!”
黎星道:“夫人若真的想救他,可回去北淳請示世子爺,我們能做到的,只能在路程上慢趕些。”
“除非主子有令,不然我們誓死都不能讓您帶走他。”
林羽硯說:“我現在就回去。”
她跑着出了門,馬匹跑上官道,林羽硯迎着風落了淚。
她還是不敢相信,穆延傾會是這樣的人。
有什麼不能跟她好好商量,要用這樣殘忍的手法去對待一個只求活命的良民?
林羽硯在路上沒有停歇,到了北淳,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筋疲力盡,這次,卻是穆熙桐接待了她。
林羽硯一身灰土,口脣乾裂,異常狼狽。
她看着穆熙桐,啞着聲音說:“你不是已經回京都了麼。”
穆熙桐道:“纔不是,我纔沒有回去,我兄長跟你說我回去了?呵,那是騙你罷了。”
“我要留下來,參加兄長和周涼公主的定親宴。”
林羽硯好像沒聽清楚,她遲疑的問:“你說什麼?”
穆熙桐用力戳着她的太陽穴,說:“你聾了嗎?我兄長要和周涼公主定親了!”
林羽硯的眼角上多了幾個印子,她眼睛乾澀,滑下幾滴淚水。
她說:“不可能的。”
穆熙桐說:“你方纔進城,沒看到城中特別熱鬧?我說你真是傻,周涼公主破例住在衙門上,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戰俘,你連這點都沒想到?真是蠢材!”
林羽硯搖頭,她的眼睛沒有半點亮光,重複的說:“不可能的。”
穆熙桐說:“既然你不相信,那你就等着好了。”
林羽硯在路上已經透支了精力,她身子晃了晃,毫無預警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