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在功勳名單中,沒有連中尉的大名?”
況煒嘆息道:“依本官所言,世子爺雖有謀略,行事還是多有偏頗,功勳單子裏竟然沒給連中尉記下一筆,確實讓人寒心。”
連中尉臉上的笑消失了,他看着這山河,眼中滿是不忿。
他冷哼一聲,道:“到底是年輕人,本將大度,不予計較。”
況煒奉承了幾句“連中尉大度”,他想了想,道:“如此,本官儘管向京中宰相修書一封,請求宰相爺給連中尉請一道嘉賞詔書,如何?”
連溢喜上眉梢,他鄭重的行禮:“謝過況大人賞識!”
況煒客氣回話:“不必如此。”
身後的副將和小兵聽了,少不得又說了好些的馬屁話。
連溢滿臉榮耀,似乎已經看到朝廷的詔書和天大的殊榮。
校尉大人不會賞識他,難道他就會埋沒了麼?天真!
連溢對況大人道:“況大人,今兒就到我那兒去,我吩咐炊事給宰一頭羊,今夜一醉方休,豈不快哉!”
況煒也不推遲:“連中尉盛情,況某人也就不客氣了。”
兩人暢懷歡笑,策馬往營中趕去。
纔出了二十里路,有小兵來報:“連中尉,校尉大人來了!正在軍中召開軍紀大會,等着您回去!”
連溢臉上有些譏諷,他跟況侍郎說:“況大人可聽聞,朝中一直召校尉大人回京,但是校尉大人遲遲未返京?”
況煒當然是清楚的,“這不是新鮮事了,世子爺行事頗爲自傲,連朝廷聖旨都不放在眼中,說實話,況某也是捏了一把汗。”
連溢沒急着回去,他敲了敲腰間的長劍,說:“聽聞是爲了尋那妖女側妃,呵……真是一個笑話!”
“堂堂男子漢,爲了這麼一個妖女抗旨,如今營中事務已由朝廷交接,校尉大人又來訓話……他何處來的權訓話?真是太放肆!”
“我倒是要回去看看,校尉大人又在拿什麼喬。”
連溢將手裏的馬鞭繞了一圈,道:“況大人,您此番是奉命前來,自然能說上幾句話的,等會在校尉大人跟前……”
況侍郎挺了挺背,語間甚有幾分傲氣,“本官是奉旨前來,若是看到不平之事,自然會出言說上兩句。”
連溢便更加的胸有成竹,兩人互相說了幾句客氣話,啓程往營中趕去。
一隊人馬風馳電掣在路上揚起風沙,半個時辰就到了營中。
連溢直接騎着馬到了訓練場,和況侍郎一同下馬。
他看到士兵排列在場上,一片黑壓壓的鎧甲,每個人的臉上滿是敬畏,莫名的有種窒息感。
再看臺上,身穿玄衣的男子長身佇立,墨發拂過寬肩,衣袍在風沙中揚起,滿身凌寒的氣度。
在春分的寒風中,忽感是到了嚴冬臘月。
連溢有一霎的膽虛,再一想,穆延傾不過才二十出頭,他爲何要怕了這後輩?
林羽硯穿着小兵的服飾站在第一排,她盯着前方,腦門滑下一滴汗。
她的左邊,一個壯實的漢子正瞪着她,那眼神,幾乎想將她就地砍了。
他問身邊的士兵:“九營七隊,爲何多了這麼個小子,你們怎麼做事的!”
旁邊的士兵抖如秋葉:“回、回都伯,小的也不知!”
林羽硯又滴下汗水,欲哭無淚。
怎麼搞的,她好不容易混進軍中,還偷了衣服換上,怎麼沒多久就被發現了?
看電視上演的,混進軍隊很容易啊!
電視都是騙人的!
她真沒想到,穆延傾的軍營紀律組織這樣嚴格,如此龐大的軍營隊伍,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立刻就能知道。
看電視害死人啊,實踐纔有發言權!
那漢子揮手就要讓人將林羽硯拖下去,林羽硯低聲說:“你們要是現在動手,被校尉大人察覺了,你們覺得會有什麼懲罰?”
“倒不如等這場訓話結束了,偷偷處置我,才能免了一場災。”
那漢子想了想,握着沙包一樣的拳頭說:“你若敢耍滑頭,我一拳就揍死你!”
林羽硯裝出害怕的窩囊樣子,“是,是。”
她的目光投向左前方,那連溢站在臺下,他不甘願的行禮,“見過校尉大人,不知校尉大人前來,讓校尉大人久等了。”
穆延傾的眉角垂下,目光淡淡的掃向那二人。
他的薄脣勾起冷銳的弧度,道:“杖責,五十。”
連溢心頭一跳,他以爲聽錯了,轉頭看已有士兵拿着棍子過來,他揚聲道:“校尉大人,不知末將是犯了何錯?”
他想到方纔況大人的許諾,此番也就不願再給這校尉留面子,道:“如今,軍中事宜乃由兵部接管,校尉大人貿然到營中來,可有聖上旨意?末將直接些,校尉大人如今怕是對末將掌罰不得。”
這番話說出來,身後一片黑壓壓的鎧甲將士都面露震驚。
這連中尉,往日狂言兩句便算了,在校尉大人跟前,竟敢如此質疑校尉大人!
大家都屏息低着頭,空闊的訓練場上,氣氛更是壓抑了。
穆延傾揹負雙手,他往前走了兩步,道:“騎馬直入訓練場,是爲觸犯軍規,打!”
那執杖的士兵不敢耽誤,將連中尉往地上一按,揮起棍子打了五十大棍。
連中尉死咬着牙,他口出狂言,“穆延傾,我定要將此事上稟朝中!”
他轉頭看況侍郎,況侍郎早已被穆延傾的氣勢嚇得不敢吭氣,彆着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五十大棍打完,連溢已經站不起來,他依然不服:“穆延傾,你無權動刑!”
穆延傾看一眼高河,高河便吩咐道:“傳。”
後方傳出一聲高喊:“傳單杭!”
連溢聽到這個名字,他的臉一白,擡頭恐懼的盯着穆延傾。
怎麼會,穆延傾是如何知道的?
他明明處理得很乾淨了,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