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還是一滴一滴的
張少言不知道準確方位，只能順着原路憑感覺走
風雨中，他急紅了眼，憤怒，急躁，後悔，即使身體已凍得僵直，卻依舊覺得火熱，大口喘着粗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雨越下越大，明知沒有希望，卻仍舊告訴自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也許是這份堅持感動上天
這茫茫草原上，他居然看到了糧車一時的喜悅，讓他無視了周圍的空無一人
飛奔過去，親眼看到那一具具屍體在眼眶中徘徊已久的淚終於流下
他下馬，糧車上同樣裝的是石頭
心中憤怒，藍屏拔出行柒，向糧車揮去跪地長嘯
此時她才知道什麼叫“根本不拿人命當回事”
他打算把遺體擺好，搬着搬着
（這人數…不對！）
他趕緊把每個人翻開，不僅人數不對，田望舒他們也還沒死
張少言心裏好像鬆了口氣，他們應該是被俘了
他把屍體擺好，他一個人連爲兄弟入土的能力都沒有，只是簡單立了個碑
磕上幾個頭後，張少言打算去尋田望舒他們
……
“將軍，王都尉帶着最後一批糧草回來了”
“快讓他進來”
王楚仁進來
“嚴老，張煜”
“是你嗎？”張煜問
“當然順利”
“也算是聊了王清之願了”嚴微摸着鬍子
“張煜，我們都贏了，怎麼還不乘勝追擊？”
“啊？”
“這三百里外都是我們的，應該把大營設在那兒，趁戎狄正慫，繼續打”
“你懂什麼？將軍都沒說什麼，你着什麼急？”秦朔直言
“我說錯了嗎？我這些湖人，我們走了就放肆，我們來了又慫，乾脆滅了算了”
“王楚仁！”張煜臉色一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楚仁，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嚴微勸到
“嚴老向來向着張煜，駐守丹陽的又不是他，這氣換我，我可受不了”
王楚仁這話分明是對着洪熹說的，張煜看向洪熹，她低頭沒敢對視
“我們勝的只是執失，況且此戰是我們挑起，目的是爲了報沙州之屈，照你那樣，我們與胡賊有何區別？”張煜耐心解釋
“王楚仁你別太過分”秦朔拿出幹架的氣勢
“張煜，你不就是個將軍嗎？我來之前陛下親下密詔，總指揮權由我不由你”
“什麼？！”衆人皆不相信，王楚仁拿出密信交於嚴微
“門下侍郎親制的密詔，也確實有陛下私印”嚴微講
趙璵的私印張煜再清楚不過，這確實是真的
“怎麼可能？陛下怎會突然讓你指揮？”秦朔搶過密信
“那你得去問陛下了，洪都督”
“啊？”
“你覺得如何？”
洪熹慌張不知說什麼
“你別爲難他了，既然有密詔，一切聽你指揮，但我還是要勸你別意氣用事”
張煜出去，秦朔跟着
“張煜！你真信他？”
“你看”
城下，戰士們操練口中振振有詞
“討伐戎賊，討伐戎賊…”
“對戎狄金紇戰士們早就殺心四起，又經王楚仁鼓動，戰心根本壓不住，他又有密照，沒用的”
“那就任他胡來，怎麼可能陛下封你做大將軍，指揮權還不給你？誰知道那是不是他自己造的？”
“沒錯，所以我要回京城一趟，再請道聖旨”
“你早說呀”
“到時候他出城，我就守城藉機回去，只是要麻煩你看着點他”
“放心吧，不會讓他胡來的，早知道他倔，怎麼還愛搶功啊？”
……
馬兒在雨中不停甩尾抖雨，張少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茫茫草原，看不到盡頭，沒了太陽，也認不出方向，分不清幾時
身心俱疲，他只覺得心熱的厲害，眼皮很重，很重
（這是夢還是哪？什麼味道？）
他睜眼只見一個滿面紋身，裝着奇怪的人，拿着乾草，聲音在她面前晃着
這個味道讓他很舒服，張少言慢慢起身，不料卻被那人一把按下腹部一陣絞痛
（算算日子也該來葵水了）
那人轉身離開，穿過布簾
“你是誰？”
那人沒回答
看了看四周倒像是戎狄人住的帳篷
起身看到角落擺好的軍衣，自己換了件衣服
（她知道我適胤人都還是士兵，爲什麼不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