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失落的小南洲界羣 >第十四章 想你終於來此
    八月初七:

    子時,吾族傳承的印記忽然亮了,祕境終於開啓,吾內心驚喜,又矛盾重重。

    八月初八:

    幽潮壓境,吾向朱武貢獻了吾族傳承的六丁六甲祕術陣仗。吾卻知:天罡不出,朱武獨木難支。如吾等地煞十七將,蝦兵蟹將而已。長城守不住了,敗局已定。

    入大灘祕境,爲吾族世代傳承誓言,歷數十代辛苦追索不懈。如今,吾這支僅剩吾一人,雖爲雜血,但想在吾族祕境中必有改善之法,其內更或有破幽潮之祕術,也未嘗不可。

    去了,不用再想。就去吧,估計用不了數日。

    八月初九:

    王定六也不問吾緣由,便答應與吾同去,真乃吾密友。吾二人一高一矮,一壯一瘦。古有哼哈二將,吾二人也當如是。王定六身負通靈祕法,想吾入祕境把握增至七成。

    八月初十:

    吾於朱武特地討了個差事,當夜,吾與王定六盡起精銳,共計一千七百九十五人,先佯作青州方向,又在十一日夜,輕裝簡省,折向亂石谷。

    未曾想在亂石谷竟遭遇異變獸羣,其中更有幽怪三隻。幽怪怎可脫離幽霧存在?吾心中雖疑,但只能死戰。在積水潭前,戰亡兄弟破了千數,我心着實難安。

    八月初十二,子時:

    終於進了祕境,過具足殿,按吾族傳承記載,既見的是韋護第一相,吾就能在祕境中待滿三日。三日的時間,料想夠用了。

    終還是犧牲諸多兄弟,只能將他們屍身留在大殿中。韋護相幸未轉到只許待滿一日的第二相,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辰時,在多寶塔底層,破閟府禁制時,再度遭遇幽怪,幸得僅有兩隻幽怪入祕境跟隨。

    死戰,戰至六甲護持祕術陣仗破碎,兵之六寶均有損傷,寶戟更被幽怪錘成齏粉,衆家兄弟紛紛戰死,幽怪終滅。吾與王定六等共計十七人逃至二層塔。

    八月十三:

    吾終於在二層塔的祕境中尋到吾族大灘舊城遺址,雖在南墩臺舊址及祭臺處得“春分屍神戟”及玉簡一枚,餘者收穫寥寥,與吾想象中所得差距甚遠。王定六安慰吾說:二層塔爲武師境,已極爲難得妙不可言,其上諸層,必有大機遇。

    八月十四:

    吾與王定六終是上不得三層塔。三層塔爲武道境,吾差之遠矣,心如死灰。祕境之日,尚餘最後一日,在前往二層塔祕境倥侗搜刮祕寶途中,遭遇一人,吾與王定六不敵,逃進大灘舊城。幸得吾發動甕城殘存禁制困住那人,吾遭禁制反噬重傷不起,王定六率餘下十五位兄弟去阻那人。

    八月十五:

    王定六久去不回,吾無奈之下,鼓足餘力,以“春分屍神戟”補齊六兵,在門道入口處佈下“本命六甲護持祕術”。吾時間不多,願吾能熬過此劫……

    ********

    隨着最後一個“劫”字落筆,鬱保四在門塾內牆壁上講述他祕境經歷的行文戛然而止,衆人心中有些恍然,更多的卻是疑問。

    秦重張口問道:“曹老,請問王定六大人是否……”

    曹正擺手道:“莫要問了,回去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如實稟告朱武,他會處理好的。”

    說罷,曹正低身將杏黃旗從鬱保四的腿膝處取來,捧在掌心,已滿布老人斑的左手撫着旗面,似要將其上的褶皺撫平。只見旗面上有四個大字浮現:“替天行道”。

    曹正嘆然道:“小五,你在這舊城遺址,尋個地方將鬱保四葬了!”

    小五應道:“好!”

    正待小五彎身將鬱保四的屍身收殮,就見方闊海驚聲道:“等等!”

    方闊海指着牆壁上一處行文,問道:“曹老,我們在具足殿見到的是韋護第幾相?”

    曹正心事重重地隨口答道:“第一相。”

    聞言,方闊海心中一鬆,拍着胸脯道:“那還算好,嚇死我了,我們還有三日時光找寶貝!”

    “不對!”小二忽然瞪大了雙目,顫聲道:“我與韓原先前又經歷了一回具足殿,我們見到的好像是韋護第二相。”

    聽聞此說,連曹正都是一驚,方闊海更是立即掐着指頭算着:“此時應當已過未時許多,未申酉戌亥子,哎呀,怎只剩下四個時辰?”

    韓原則是心頭一陣迷糊,在他腦海中,彷彿記得他見着了什麼,偏一觸及,又總忘記。

    ********

    衆人按照曹正的吩囑,將大灘祕境收穫一一整理。待小五將鬱保四葬在甕城北墩臺遺址,每人均向鬱保四的埋葬地行了一禮。曹正嘿然笑了一聲,愈見蒼老。

    時已入申,曹正轉身,擡手道:“出發!”

    衆人再度沿着“禪池”一路奔跑。這時的天色愈發清明,隔岸相望的“倥侗”與“自莊嚴堪”,兩處祕境所在也越發清晰可見,彷彿有一種莫大機遇,讓人觸手可及。

    行了近一炷香的光景後,又回到道樹所在。

    曹正停身道:“諸位且在此等上一等,老夫去去就回。”

    在場之人又怎不知曹正所去何爲,秦重沉聲道:“願與曹老同去,否則,秦重或許此生有悔!”

    小二也點頭道:“師尊,秦重說的在理,小二隻願將來不悔。”

    曹正回身道了聲“好”,便領着衆人往道樹的西側行去。

    未久,衆人來到一處。只見此處有一傾斜向上的樹梯,爲道樹枝幹搭就的橫梯百階。攀登其上,方纔抵達第三層塔。

    見衆人均是躍躍欲試,曹正緩聲道:“此處爲武師通向武道境之路,相必諸位定當已然猜到。諸多廢話,老夫也不多說,一個時辰內,試試想必是可以的,量力而行,務必全身而退。”說時,曹正率先一步,邁入樹梯第一階。

    曹正行得極慢,似在每階都在停步感悟。即便如此,很快就行了二十來階。曹正停步道:“此階實爲考驗入道者的魂力之路,武者晉級武師,再入武道,魂力在衆多修行的環節中,進階可謂最難。二十階以下,諸位試試無妨。”

    聞言,衆人再也按捺不住,秦重、小二、小五、方闊海紛紛踏入一階樹梯。

    韓原站在道樹下,看着樹梯傾斜向上的盡頭,心中似是熟悉又似陌生,似憧憬又似心生抗拒。待衆人都踏足十階之上,終於,韓原的心中一定,邁上樹階。

    攀登到樹梯的十五階,無論是小五、方闊海還是秦重、小二,都是壓力頓生。

    魂力級數臻至“十五”爲入武者境後階的門檻,秦重與小二還好,他倆均已修至武者境大成。因此,攀登十五階之上,雖有壓力,但無阻兩人奮力向上。

    小五作爲一名鬼修,先天就要比常人多消耗魂力,當他踏步到第十六階,魂識如被針扎斧砍,立即悶哼一聲,面色煞白,腦後衣領上掛着的氣死風燈,如被風猛然颳起,在頭頂三尺之處照定前路。小五咬緊牙關,邁在第十六階之上。

    見小五終究還是邁入第十六階,原本趴在十五階樹梯上喘着粗氣如死狗的方闊海頓時臉漲得通紅,心中惱火:

    “老子比不過修爲高了我二階的那兩個傢伙也就算了,怎能輸你這細皮嫩肉的小鬼?”

    方闊海鼓足最後一絲勇氣,手腳並用,終於攀上十六階。他指着小五大聲喘笑道:

    “你沒…比過…我…”

    小五雖是心中怒極,但終究竭盡全力,只扭過頭去,不予理睬。

    就在方闊海心中大暢之際,他忽然一愣,嘴巴張得老大。

    一人低着頭,悶不作聲,悄然從他身邊經過。看他步履從容,表情卻是心事重重,不是韓原又是誰。

    當秦重與小二不分先後都趴倒在二十級樹階之上,兩人相視而笑。畢竟兩人都突破了自我,跨入魂力二十級。

    未等二人喘息平定,就見一人似猿猴攀枝,倏地從他二人身邊經過。他二人都是一愣。

    秦重疑惑道:“這怎可能?他才五階的修爲。”

    小二苦笑道:“這人是個怪胎,可抗三品鬼具一擊,我先前就懷疑他的魂力值已入三十七。”

    聞言,秦重啞然。

    曹正在七十六階樹梯,終於止步。此時,不僅他握刀的手,連他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孔上都盡顯老人斑。至此,曹正不禁有些頹然,心道:

    “想吾修道至今五十有七,修盡千般鬼具而後一鬼加身,終入這武師後境。奈何武道終究於我漸行漸遠矣,時也!命也!”

    看着前路已剩不多,曹正心懷憧憬與希冀,更多的則是不平與無奈。終究只能回頭,撣眼一看,頓時輕咦了一聲。

    “果然,朱武特意跟我提及的這個小傢伙,很有些古怪。咦?他居然輕鬆過了三十階樹梯,不對,他過了四十階,魂力破四十,哪怕在武師境中階也算極爲不俗了。”

    然而,就在曹正心中感嘆之時,原本停步在四十一階良久的韓原,忽然擡頭,面色猛然堅毅宛若不動搖。此時,他的臉與眉眼輪廓竟如風刀霜劍、刀刻斧鑿一般深刻。一剎那,連曹正也似看不清此時韓原的真實年歲。

    “我不能停,我要繼續向上!”彷彿心中有個聲音在低喝在怒吼。

    當韓原擡腳邁入四十二階後,便不再停步,健步如飛,朝上攀登,更在曹正目瞪口呆之中,越過他的身旁,直朝上去了。

    待行到九十九階樹梯,第三層塔已是唾手可及,韓原的腦海中仿如“轟”的一聲撞鐘響,冥冥中有一個聲音笑道:

    “想你終於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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